朝竹林深处行个五百步，听着竹叶和微风共同奏出的沙沙声，踏着由飘零的竹叶铺成的地毯，仙帝一步一步走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片被劈干净的竹林，竖了好几十个衣冠冢，身份和姓名都不尽相同，但确切来说，他们又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主墓碑上刻着的惠文。

仙帝俯视着比他早来一步，正蹲在地上不知在画些什么的妖王问道：“师弟醒了，自是不可能再住这儿了，需要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搬到别处去么？比如妖界？”

“不必了。”妖王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转向了仙帝，他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那年我去看他最后一眼的时候，脑子便发懵，拿着他的皇袍就立了墓碑，此后他每次轮回，我都会忍不住去人间瞧上一眼，若不是你跟来，我定会现出原形与他相见。我还坚信着他是因为皇位抛弃我的，再世为人，他不当皇帝了，他定会义无反顾地要我。”

“其实不可能，对吧？”妖王忽然抱住了仙帝，双手环抱在他的腰上，整张脸都陷在了他的胸膛上，“无论如何轮回，他都会用他以为的更重要的事情来抛弃我。但是我就是放不下，傻乎乎的，只要他身死，我就会为他立个碑。为什么先心动的是他，放不下的却是我？都已经十世了，他估计都忘了我，为什么我还……”

“小时候师傅教我，无欲无求便可至境。但似乎不是这样的。”仙帝朝苏幕寒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所欲，却发现越是这样，我越是没办法专注。后来，我正视了自己的所求所欲，心境却是洒脱了不少。有所求才会有所为，有所欲才有所悟。”

妖王皱了皱眉，吸着鼻子抬起头，请教他：“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听不懂。”

“你若还是放不下便去追一次吧。”仙帝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轻咳一声，隆重得似是讲述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十世轮回，人皇已跳脱轮回，跻身仙界。”

他看着妖王逐渐瞪大了的双眼，又咳嗽了一声：“仙道比人道稍微好些。至少我身为仙道，没有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割舍，我不会因为我仙道的身份放弃师弟，也不会为了师弟放弃仙帝的职责。仙帝如此，其他仙道亦如此。若这一次他成为了仙道，还是放弃了你，那我定不会再让你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