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香港旺角。

那一年是1979年，离香港回归还有18年。

我四岁的时候，旺角发生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始于一家纸蜡烛店，烧遍了傅生麻将馆和丽珍面包店，并继续蔓延。

我妈抱着我挤进人群。那天有多少人？我不会数数，因为我最多能从一数到九十九。一百多人我都记不清了。耳边是人们的哭喊声，大火并没有因为人们的绝望而停止，追在我们身后，试图超过消防员，追上我们。

我妈跑累了，慢了下来，被推到一边。我和她一起在地上打滚，走了无数步，我妈过来抱着我。她那么瘦，那么优雅，就算逃命也得换上旗袍。但这一天，她被践踏，只是为了保护我。

天亮后，天空布满黑色的烟花，如遮天蔽日。在很久以后的梦里，最大的噩梦就是这样的黑。像乌鸦一样向我猛扑过来，却化作无数丑陋的模糊面孔。

你知道，我不喜欢人群。因为他们在我四岁时留给我的只有恐惧。

但你是个例外。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笑了。我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但是你从来不把它当回事。

你叫我姐姐艾伦姐姐。

哦，你这个白痴。你知道这里没人这么称呼别人吗？我们都称他们为漂亮女孩或漂亮男孩。但是你就叫我“艾伦姐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表扬了你，你还是反对。我假装生气，转过身去。你看不出来，其实我在偷笑。但你急了，哄我说:“你别生气，我给你弹快板。”

这又是我们的小秘密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盛家。大火烧毁了我和妈妈住的理发店，损失的钱不够建一个新的。我母亲别无选择，只能以很低的价格卖掉商店。还好她还有技术，会做旗袍。

当年你出去一打听，街上的人都知道姜的媳妇手巧，做了一件旗袍抵得上老裁缝好几年。

只是寡妇门前事多。为了避嫌，我妈应该是盛家请来的专属裁缝。

我不喜欢盛家，因为这里的人从眼角看到我们都是向下卷曲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在树下哭泣吗？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小鸡在哭，花是翠绿色的。院子里的洋槐花，一朵接一朵，小巧精致的鹅黄色。你拍着我的肩膀问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问题？但那时候，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