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话:初雪之下,梅香几许
紫禁城的雪美如画,红墙,白雪,琉璃瓦。
长明宫外的红梅更是天无绝伦。
祁渊着一身杏衣,又印金龙点缀,与之相对的是那双幽深眸。祁渊是坐在御书台上的。沈子华左侧檀木椅上拿了本书,随意的看着。祁渊写着写着,突然将奏折向桌上猛的一拍,吓的一旁的小奴才直见跪下了。沈子华从椅上起身,走到御书台前。
“圣上,还在忧心南宁王吗?”沈子华抬头看了看皱眉的男人。
祁渊顿了一会,然后从御书台走到窗边,倒是仔细观赏起园里的梅花。
过了一段时间,祁渊开口。
“他是一回事,最近江南的冶水也是一回事。子华你愿去吗?”祁渊笑的没有温度。他虽然是唤着他的字,语气却没有半分的松驰。
“臣必然竭力而为。”沈子华在后面从容的跪着,立刻出声。
(“你这么说了,我能不去吗?”)沈子华满脸黑线,在心里吐嘈。祁渊到是开心了几分,吩咐他起来。
“子华何故如此,快起。”话虽如此,沈子华也没有看出几分他的从容和善解人意。
(不如此,我是不是人头落地了。。)沈子华在心里默默的说。
然后准备起身时突然两眼一黑,站了好一会才站稳。正好祁渊回头注意到了,扶上去。
“不舒服吗?小禧说你成宿成宿不睡。这件事不急,正好你俩去,权当放松。”祁渊好像一提到祁禧就开心几分,外人传的还是不假,祁禧就是他的软肋。
沈子华拂去他的手道,然后欠身道:“谢谢圣上体裇。”
他起身,只听见祁渊说:“南云霏,爱卿也不要太在意,沁园的梅花开了,爱卿陪朕一起去吧。”
他是商量的话,却是命令的语气。
祁渊转身,有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晦。他道:“去沁园。”沈子华低头跟了上去。
“吱呀”长明宫门被轻声的关上了。
雪好大,风拍在脸上有点疼。
沁园的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梅。
满宫红梅,簇簇而拥。
好像燃尽的火种,热烈地把残冬留下的过往都焚尽。
这院子里还留着积雪,梅花傲立于枝头,红梅映冰雪,亮丽异常。
“爱卿知道这院红梅的来历么?”祁渊站在一棵梅树下,默默的开口。
他却没有想让他回答,沈子华也看出来了,轻轻的摇了摇头,等待他说。
“很小的时候,朕就住在这里,那个时候这叫藏珍宫。”沈子华惊愕,他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隐隐的有些害怕。
藏珍宫,不是在大火中被毁了么?
祁渊也看出他的惊措,又言。
“对,就是那场大火,在大火中朕失去了朕的母妃。”配着祁渊阴森的表情,沈子华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圣上,臣从未见过这种梅花。”沈子华怕这个年轻帝王莫名生起气来,就想转移话题。祁渊也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
“爱卿…故事哪有听一半的道理?何况爱卿,不是很早就想听吗?”他虽然是在笑着的,但是眼底是一种说不上来悲凉。
对,悲凉……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北风阵阵,直透皮肉,沈子华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他不敢拭汗,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
“你看的没错,我并非惠阳皇后亲生,而且朕的母妃是个男子…”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沈子华听见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脏,好像在等待着某种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们都知道南云霏的皮下是废太子。这不是个秘密,没人想隐瞒。但你们都不知道,先帝真正传位于朕的缘由。”
初雪之下,梅香几许。
又有多少秘密,被淹没在这白色的苍穹之下。
看着祁渊的神情,沈子华好像窥得到冰山一角,却发后面的冰山压抑到难以想象,祁禧瞒着他的秘密,沉重的关联到整个皇室。
“先帝其实是朕和小禧的生身之人,血浓于水……”
祁渊幽幽的说,顺便去观察沈子华的神情,不会让他很意外的是。
沈子华并没有慌张,反而一会从容自若的模样,祁渊这才觉得有几分好玩,他曾将这个故事不止说给一个人听,但他们的反应大多是骇人,想来小禧非要同他拜天地,也不无几分道理。
“爱卿不害怕吗?”祁渊拍了拍沈子华的肩。
“臣与逍遥王是拜过天地的,他既肯屈尊,无论他身上发生什么,臣都贻之若甘。”
沈子华自然是知道圣上对祁禧分外的好,不过刚才祁渊说的话,确实很匪夷所思。他确实给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只能耍一点小心眼。
“哈哈哈,爱卿果然冰雪聪明。”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笑出声来,沈子华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祁渊走上前盯着他。
“今日与卿说此事,一方面为看你对逍遥王之忠心。如若你流出惶恐之神情。”
“杀。”语气平静的像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常,沈子华倒吸一口气,他的鞋袜被积雪浸湿,从下到上,专心刺骨的寒冷。却远不及他这一个字。
帝王心术,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他在心里打了一个寒噤。
“二来,也是想归劝爱卿,皇宫辛秘,爱卿还是少打听。朕到现在都不能忘当初朕接过玉玺盖章的感觉。”
沈子华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是让自己不要再查,说明自己的眼线被发现了,不过从昨天祁禧提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还有,朕即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沈子华他反应很迅速,立马跪下,他没有出声,眼神却异常的冷漠。
祁渊让他跪着。说一个时辰后才起来。沈子华低头叩谢,吾皇圣明。
他知道,这已经是看在祁禧的面子上了…他听着,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远。
终于松了口气……
他向上看着白色的苍穹,白的没有生气。惚然间又让他想起他的娘亲来,那确实是一个素白的女人,好像随时一碰就会碎掉。
记忆里的她身体总是很不好的样子,总是在咳,可是父亲从不在身侧,娘亲总是对他说,父亲去很远的地方了。小阿汀要快快长大……
沈子华也记住了,于是他发奋的读书。但也没能阻挡岁月,娘亲确实去的很早,在沈子华考取进士的第二年春。
别人都赞他天降文曲星。也总有人说他少年老成。
不过让他真正成熟的还是娘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那个女人倚在床侧,有血从她嘴角溢出,这是沈子华记忆中关于母亲最鲜艳的记忆。
连同那句话一样,烙印在他心里。
“小阿汀,记住永远不要与皇室的人牵扯到关系,还有永远不要憎恨你的父亲。”
沈子华想起母亲的话,又想起满屋满屋的白纱,失笑。
可惜啊,命运捉弄,
但是孩儿不信命,他们都说村里出不了秀才。
可是孩儿不如人愿…
现在孩儿官至宰相了…
却成了孤家寡人……
那样唤小阿汀的歌,能不能再给阿汀唱唱?
白色的苍穹将一切都掩埋,很多人让孩儿不要去查,但是孩儿就想拔雪见天日,娘会支持阿汀吗?
会的,对吧……
他仰着头对天寻问,却难过的流下泪了来。
他默默的哼着一首儿谣,在风雪的掩埋下,依稀有几句——
娃娃闻到糯米香,敲锣打鼓接姑娘。
昔有梅花香几许,三岁小儿戏童谣。
他就这样小声唱着,更像是有调调的念出来。
好像是唱给自己听,又好像是唱给故人听。更像唱给新娃娃听……
夕阳铺在雪上,被雪罩的反射出琉璃光影,沈子华在马车上揉了揉自己冻僵的膝盖。用小火炉让他血液恢复流动。
到了相府——
“还没醒?”沈子华问一旁的小丫头。
小女娃怯生生的回答:“不曾,只是,夜里大人起过一次。”
“知道了。”沈子华点点头,然后拉开了内侧的帘子。
屋里很暖和,地火烤的如同春天,让他这个刚才喝了两个时辰寒风的人点不适应。
沈子华坐在床沿…
笑看着床上人的睡颜,他似乎人变得更软糯了。
最近,确实忽略了他很多。
沈子华一心在研究皇家辛秘和朝廷上的贪官污吏,对抗虽然在暗地里,却也愈演愈烈了。
也该出去放松一下了。他轻揉疼痛的头。他笑着伸手摸了一下床子上的一块隆起。
又哼起那哄孩子的歌…
“你回来了?”祁禧醒了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见沈子华没有注意到,他就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开口:“你还会唱这样哄孩子的歌啊?”
沈子华回头,看了看他因为才醒而发红的脸庞,点了点头。
“嗯,小时候,娘亲经常唱,我也学会了几句。你要是想听,以后我天天唱。”沈子华不想把身上的寒气给他,就脱去了外衣,着了一身淡雅的里衣。
祁禧明显的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沈子华自然也流行到了,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也有点后悔。
所幸祁禧没有说什么,他却突然抓到了什么问。
“我还说没见你,有过这个玉佩?”祁禧松了手指,指他衣侧的那个青石玉佩。沈子华也给取下来了。
迎着光,玉绳套在手指上。
那明晃晃的玉佩上歪歪斜斜的刻了几个字。
——小阿汀——
祁禧瞥见了就有点好奇的问。
“这是谁呀?”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是我的小名……”沈子华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娘亲这么叫你的吗?挺好听的。”祁禧如是评价。
沈子华看着爱人的脸,被柔和的光映的柔情万种,红着脸,笑了笑。想抱抱他,又怕身上太冷,松手了。
“皇兄今天是不是找你了?”祁禧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软枕上。
“嗯。”沈子华点头承认,他就知道瞒不住,这俩兄弟,是不是心有灵犀?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生子?”祁禧说的过于直白,沈子华这是有点诧异的,这毕竟异于常人。
“其实我本来是想隐瞒的,但我想又想我们以后要生很多孩子,我总不能一直瞒你一辈子吧,就算你不问。”
柔和的灯光下祁禧月牙白的衣服被印成偏黄。他眸光温晖,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到底是京城的贵公子,他不取闹,真的有那种清雅又温柔的感觉。
以前总觉得他俩兄弟大相径庭,恍惚间的一刹那,却看到了共性。
“只有皇氏的血脉可以生孩子,所以我和哥哥,是陛下的身生之子,与南云霏不同的是他是贤贵妃所出,而我们生母个男子。”
祁禧倚在他的肩上,喃喃道。
“但是父皇很爱他,所以才求来了方子,生下了我们。”
祁禧拉着沈子华的手,放在肚子上。让他感受新的生命。
“这种药所导致的后果也随着娘胎遗传给了我和哥哥。所以我们不需要向别的人去求方子,而且一般人也求不到方子。”祁禧叹了叹气,又摇了摇头。
“所以,若是两个男子,喜结连理,也倒有点像诅咒的断子绝孙了,那种药现在应该失传了。”他笑了笑,钻进他的怀里。
“你会觉得我是怪物吗?”他像一只小猫蜷在他的怀里,闷闷的问。
“你在想什么?我该谢谢你…”沈子华是没有想到他今天这么坦诚,他用下巴蹭着怀里人的发顶。
“你身上好凉……”祁禧撇了撇嘴。
“那夫人给我暖暖吧……”沈子华突然冒出来的情话,让他无所适从,只能红着脸。佯装一脸冷漠的赶他去洗浴。
沈子华将下半张脸浸在水里,热气模糊了周围的环境,他看的有些不真切。
脸热水暖的发烫,他的心也发烫……
窗外是高悬的月亮…
以前他总是这样凝望那些日升月沉,别的小孩都去找娘亲,而他总无家可归……
看着太阳落山,飞鸟飞过山林,看月亮升起,满地银霜。
但现在他有家了,还有一个马上要出生的孩子……
娘亲,你会为我开心吗?
会的,对吧。
二月春,新年刚刚过完,沈子华和祁禧就坐上了,去江南的马车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子华关切的看着他。
“没…没事,就是有点没精神。”祁禧出了奇没拿话呛他,那多半就是没精神,想当年,那可是生龙活虎的要死。
“不舒服的话,我就让马车夫慢点。”
中途路过小客栈,两人就在那里歇下了。
“这饭是不是不合口啊,吃的这样少。”
“没…没事,我就是不太想吃。”祁禧规规矩矩的同小二聊天,平日里祁禧就对待下人们亲近,从不摆架子。
“得,聊聊正事,平日也没见你关心我。”祁禧白了他一眼。
“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沈子华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
“南云霏正在南部集结军马。”沈子华突然一脸严肃对他说。
“什么?他想造反?”祁禧一惊,筷子一甩。
“别激动,祖宗。”沈子华看了看祁禧被甩飞的筷子。
“而且下面人查到,他最近一直在制作干尸。”沈子华又补充几句默默的看着的祁禧表情。
“干尸?谁的?”祁禧冷冷的提醒。
“没查到……”沈子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叹了口气。
“他简直在玩火自焚……”沈子华自顾自的评价。
“所以他派那些刺客去不分昼夜的杀人,他是要复活谁?谁在他心里这么重要?”沈子华一点点分析。
“歪门邪术,不要说了!”祁禧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在强忍着难受。
“你怎么了?”沈子华心疼地轻拍他的背。
“没事。”祁禧接过沈子华递去的手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勾了勾唇,轻道:
“你说这件事萧荣知道吗”
“陛下怕是早就计划好了吧,我们不要想太多。”沈子华看了看祁禧的脸色,不想再说,他也不愿再说。
“……谁想太多。”祁禧眨巴眨巴嘴。
“小禧,这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沈子华指着天边的太阳。,夕阳如酒醉了天边的晚霞,客栈旁年逾古稀的老妇在夕阳的余晖下散步,老者歪着,低垂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双腿直挺挺的。
“挺美的……”
他当然听出沈子华话里的意思,
如今的大祁正如一捧岌岌可危的新雪,尤其是在祁渊大力提拔新臣之后,触犯到某些位高权重的老臣的利益,所以以他三皇叔祁顾容和南宁王世子南云霏为首的老臣派同他手下的新臣,暗潮汹涌,明争暗斗。
旧臣新帝,谁甚伯仲
玉笔朱砂,玉殿中男子一身云缎锦衣,五官俊美。手臂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头疼……”他抚额,一天天没正事上什么折子。烦死了,还要玉笔亲批
”你说你师父那,你打算怎么办?”看了看床的那位。
萧荣起身,坐起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抱歉……”
夜色渐晚,两人共寝,萧荣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祁渊叹息道:“如果我们俩是个寻常人家就好了。”
拉下了床帘,搂着萧荣进入了梦乡……
漫漫雪夜,寒风凛冽,小孩哆哆嗦嗦的的半跪在地上,用力捏着手,不敢抬头去看远方的家乡。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荣儿……荣儿!”
“你…你…”小孩惊异的抬起头,白皙的面颊染上血痕
“只有你一个了。”
“别回头,快跑!”
“我…我不敢…”小孩低头,声音颤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快跑,只有你了!”
懦弱的少年喘着气,却也不回头的跑开了。
萧荣睡着了,似乎是作噩梦了,祁渊试探的拍了拍他。
他一直在发抖……
这下祁渊也睡不着了。
不一会儿,窗外开始下起雨来,起先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会就转成了打着窗噼啪作响的雨点。
萧荣被惊醒了,流着虚汗。
“你怎么样?”祁渊寻问,一边给他擦汗,萧荣的声音有点哑,轻咳了几下才开口回应道:“无事”
祁渊还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吧。到是萧荣轻哄他:“睡吧。”
祁渊点点头,便躺下了。萧荣侧躺下,背对着祁渊,眼神飘忽不定..。
“我好怕,我不够坚定。”他喃喃自语。风吹起床上金色的帘子,其实祁渊的腹部仍在缠缠绵绵的痛。
祁渊忍着疼,忍到抓着帘子的手都指尖泛白。还一边柔声的哄着他。
萧荣的手从背后抱住他。
柔声道:“别按了,疼。”,一声温柔坚定,寄于无限温暖。
“你没睡?”祁渊翻身回头,萧荣正望着他,眼神温暖,好似暖洋一片。
“别咬嘴唇,都咬破了。”萧荣嗔怪着,然后伸手摸着他的小腹:“无论怎样,我不会离开。”
祁渊有点差涩的别过头,闷闷说:“你又占我便宜。”萧荣坏笑。
萧荣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同你说,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算生下来,可能会有不足之症。”他一个医者,却用了一定这样肯定的语言
“但他是我们的孩子。”
祁渊紧紧的抱住他,萧荣过了好久,轻轻的推开他:“其实,我是来……”
还有一个字未说完,祁渊便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柔声道:“不想听……”
祁渊一直都知道,从神医这个名号流传于世,他就开始关注。就去结识萧荣,甚至包括喜欢上他。
直到他发现萧荣的身体因长期试药的原因,几乎油尽灯枯,不曾想,南云霏把他当成试药的匣子。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二十年,但没有一丝丝察觉吗?
“阿渊,对不起”萧荣带着哭腔道。“不必,你这样都不像你了”
萧荣在心里道:“也许这个才是我。”
他痛恨先帝,于是握紧这伤痛,装出偏执的兽,去接近南云霏,那怕用自身为代价。
可遇见祁渊,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彼此,突然又不想死了。想用一个正常的方式贪恋这烟火人间。
祁渊不知,杀了萧荣一家的不是南云霏,而是他无比崇拜的父皇。
在血海深仇下的照殿红,还能浇灌出开花吗?
还能在照殿前别日红呢
对不起阿渊……我实在没办法对你说真话。
萧荣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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