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冰糖葫芦

七

待我心情平静后，我哥带我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却走了。

等了一刻钟后，我哥带着一只冰糖葫芦回来了。

“诺，给你。”

我懵懵地接过冰糖葫芦，说实话，我小的时候也有人给我一只，糖葫芦裹着糖衣，甜甜的很好吃，我喜欢先吃掉外面那层红色的糖衣。

这次也是，我拆开包装，舌尖碰到糖葫芦，我发现还是原来那个味道，甜津津的。

我哥在我一旁坐下，他的手在我头上随意揉搓几下。

他的嗓音带着一股莫名的温柔，像被沙砾蹭过的低哑，“我好久之前也碰着个小孩，他跟你一样喜欢哭。”

其实我想反驳他，我不喜欢哭。

但我还是静静地听他讲。

“我碰到他时，他脸上受伤了，整个人脏兮兮的，在路边扯住我的裤脚。”

听到这，我心里突然有种强烈感。

我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这回是酸的，糖衣已经被我吃掉了。

“那个小孩跟我要饭吃，我看他可怜，到路边给他买了一个肉夹馍。”

“那个小孩拿过来就啃，吃得太急掉得满地都是，还一直跟我道谢，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我，但那颗糖的糖纸已经破了，我还是收下了。”

我心里的强烈感越来越强，这是我十三岁的事，当时我的半个烧饼被其他人抢了，垃圾堆那里又围着流浪歌，求生的本能迫使我去向别人求救，幸运的是，我找到了。

我哥叹了口气：“那小孩还哭了，他说他饿了很久，我最怕小孩哭了，到路边给他买了支糖葫芦，他那时候还不敢拿。”

“我塞到他手里，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023。”

我哥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一直想知道那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小孩拿着糖葫芦开心了一整天，一串糖葫芦有五颗，小孩只是小心翼翼地吃了一颗，剩下的便都被抢走。

小孩那时候没有伤心，毕竟尝个味，就够了。

原来我跟我哥，那么早之前就见过面。

我握住我哥的手，“哥，谢谢你。”

“你不用……”我哥的话语戛然而止，“你就是那个小孩？”

“是我。”

我哥很惊讶，他上下打量着我，“你在红花福利院时叫023？”

我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回想到红花福利院给孩子们排号，我刚好是第二十三个，就被编排了023。

“嗯。”我低头又啃了一口糖葫芦，“院长说在红花福利院的孩子都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就只排了编号。”

我哥闻言皱眉，他摸了一下我的头，“你有人要。”

这句话隐晦又暧昧，让我摸不清我哥说话的目的。

八

恍然间，我的脑海里回想起我哥第一次见面时对我说的话。

“别冲我笑，我嫌恶心。”

“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很讨厌我吗？”

我哥摇头，“我以为你是我爸的私生子。”

“哦…你跟何先生…关系不好吗？”

我哥摇摇头，像是不愿意谈及这件事一样，“你离他远点。”

我很后悔之后没有听我哥的话，离何安远一点。

“走吧，回去。”

我哥站起身，冷风吹过他的眉梢，硬挺的五官显得柔和。

“好。”我吃掉最后一个糖葫芦，将签子丢到垃圾桶去。

走回去时很快，我哥帮我拉开车门，这回车里开了暖气，很暖和。

坐在车上，我懒洋洋地躺在后座。

我的人生自从遇见我哥后，一切都开始变得好起来。

我哥就是我的好运符。

不知是车内太过安静，还是座椅太过舒适，我竟然睡着了。

还是我哥叫醒的我。

一睁开眼就是我哥那俊美的五官，我哥怎么可以那么好看。

“醒了？到家了，快下来。”

“好…”

“家”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我没有把红花福利院称为家，相反的，它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我在街头流浪时，经常看到别的小孩拉着他妈妈的衣角，“妈妈妈妈，我们快点回家吧，我还要看电视。”看到中年男子带着年迈的老人，“爸，咱回家吧。”

总之，我是很羡慕的。

我也曾怨恨过我的父母，生而不养，反而抛弃，何为父母？但随着时间的过渡，这种感觉渐渐被冲淡。

怨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不过是徒增烦恼，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从后座爬起来，整个人懵懵地往外走。

“走路好好走。”我哥冷不及防拍了一下我的肩。

“知道了。”听到我哥叫我，我心情极好地应下，因为我不再是红花福利院没有人要的023号。

我是何家何彦的弟弟何堪。

九

大门打开，何安在客厅坐着。

“回来啦？”何安坐在沙发上，冲着我笑。

“嗯，回来了。”我应着他的话。

“怎么没买衣服啊？是不是小彦欺负你了？”何安见我和我哥两手空空，便问话。

我急忙摆手，“没有的事，哥…对我很好，衣服都是哥给我买的，太多了拿不回来，应该明天就到了。”

何安的嘴角抽了抽，“看来你跟小彦的关系很好啊。”

“哥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我笑着说。

不知何安在想些什么，他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半响道：“小彦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哥的目光如千年寒冰，像是要将人给冻死，“你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何安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说。”说完就自顾自地去书房，留下我跟我哥两个人。

“何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绞着衣角，“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我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他乱说的，你别管他。”

“好吧。”

我总觉得我哥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信他。

凭他那句“你有人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我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