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哥，你今晚可以陪我吗？

十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跟我哥相处得越来越好。

今天是春节，我又长大了一岁。

我哥说，春节的时候要吃火锅。

火锅…是什么东西呢？是用火煮锅吗？听起来不好吃。

我在红花福利院过春节的时候，院长只会给每人发一块烧饼，跟以往的不同，这块烧饼是热乎乎的，是完整的。

一块完整的，热乎乎的烧饼是我对春节唯一的印象。

我哥看我走神，揉了两下我的脑袋。

“火锅是什么啊？”我的头发被捣得乱糟糟的，我哥一边伸手帮我抚平翘起来的头发，一边回答我：“就是一个可以加很多东西的锅。”

很多东西？

我理解起来太费劲了，我哥便带我到餐桌上，那里果真有一个大铁锅，旁边摆着牛羊肉和很多海鲜，很多饺子。

我哥拉我到餐桌前坐下。

“这些东西，你想吃可以用筷子夹到锅里，煮熟就能捞起来。”

许是我没吃过这玩意，觉得很新奇，便夹了一块牛肉放到锅里。

我哥则帮我打开电子炉。

“哼哼——”电子炉开始运转。

大铁锅上冒气缕缕白烟，热气腾腾的。

等了一会儿，我哥帮我把牛肉捞起来，又把几个酱料推过来。

“这是什么？”

“这是山茶酱、蜂蜜芥末酱和陈醋。”

我没吃过这些，便跃跃欲试地用牛肉沾了山茶酱，送入口中，咸咸的带一丢丢辣，很好吃。

是我在红花福利院从未尝过的味道。

接下来，我哥涮一片牛肉，我吃一片。

直到我的肚子鼓起来，我才说：“不要了。”

我哥失笑道：“这么喜欢？”

我使劲点头，“这个简直是世界第一好吃的！吃完肚子暖暖的。”

“牛肉可以驱寒。”说罢他端起桌上的盛放着红色酒液的高脚杯，“会喝酒吗？”

我摇摇头。

“要试一下么？”我哥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一瞬间，我的呼吸屏住了，我哥美得摄人心魂。

“好。”

从未尝试过酒液的我端起来一口全喝了，结果就是脸颊被呛得通红。

苦苦辣辣的，不好喝。

视线朦胧间，我看见我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会喝醉了吧？”

我的脑袋确实有些晕晕的，我迷茫地看向我哥，我哥伸出我个手指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柔声问我：“这是几？”

我愣愣地捉住我哥的手指头，往脸颊上蹭。

“一个…”

我哥像是认输般，将我扶到房间里头。

十一

我躺在床上，眼皮被酒精烧到滚烫。

意识迷离之际，余光瞥见我哥要离开了，下意识地捉住他的衣角，“哥，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拿解酒药。”

我哥安抚性地拍拍我的手，我才将手松开。

我半瞌着眼皮，只看到了天花板的灯，好刺眼，似乎有什么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把023关起来！”

“好啊好啊！”

“把023的烧饼抢过来！”

一群喜欢欺负我的小孩将年幼的我关进屋子里，只因他们讨厌我。

院长不管这些，我在那间只有一小扇窗户的屋子里待了三天，三天没吃没喝让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昏迷之时，我看见的是窗外那抹刺眼的阳光。

我的眼睫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即使我不是023，我是何堪，但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并没有磨灭。

“吃了这个。”我哥手里拿着一板药和一杯水走进来，他看见我呆呆的，便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捉住我哥的手，“哥，你今晚可以陪我吗？”

我哥将水杯搁在床头柜上，“可以，先把解酒药吃了。”

我从我哥手中接过药，一手吃药一手喝水。

我哥坐在我旁边，让我睡里头。

于是我往旁边挪了挪，看了一眼床，怕我哥不够睡，就又往里挪了挪。

我哥看到我快挪到床的边际了，伸手拦我，“行了。”

十二

我跟我哥躺在一张床上。

“灯要关吗？”我哥转头温声询问。

“留一盏小夜灯。”

“好。”

“啪——”是小夜灯打开的声音，昏暗的灯光笼罩着我哥的五官。

“今晚怎么要我陪？怎么啦？”我哥一支手支着头问我。

我把被子往上拉，直到盖住半张脸，才闷闷道：“红花福利院的小孩经常欺负我，他们总把我一个人关起来。”

兴许是我第一次讲自己的事，我哥表现得很认真。

“院长不管？”

“院长不管我们，只要没死就好。”

我哥蹙眉，似乎很不理解。

“我经常是被抛弃的那个，院长也不喜欢我。”我跟少跟人说心里话，鼻头涌上一股酸涩感。

“所以你觉得我刚刚是要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我点点头。

我哥摸摸我的头，“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这句别人听起来很平常，很普通的话语，对一直被抛弃的我宛如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我压住自己已经哽咽的音调，

“我信你。”

我哥怕我喘不过气，帮我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

我感觉我哥呼吸时的热气都喷在我脸上，让我忍不住将脸往旁边避。

“躲什么？”我哥伸手捏我的脸颊。

四目相对间，我忍不住笑出声，不知为何，也许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傻笑什么？”我哥说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好美。

也许是房间的昏暗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的嘴唇张合几下，说出几个字，“哥，我喜欢你。”

我哥沉默了一瞬，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在内心为自己考虑最坏的结果。

不就是被拒绝么？

我早就习惯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哥。

正当我默默沮丧时，我哥却托起我的脸颊，“你又在乱想些什么？”

？？

我茫然地抬起眼皮，发现我哥在冲我笑。

“就知道你在乱想，哥也喜欢你。”

原来，我哥也喜欢我。

这段感情，我先动的手。

我将我哥的后脑勺往我这边送，覆上我哥的薄唇。

软软的，凉凉的。

很好亲。

我跟我哥接了一个细密的，绵长的吻。舌尖互相勾住时，我们确认了彼此的关系。

我哥睁开眼看着我，那双深情的眼睛分明只能存下我一个人。

昏暗的房间里，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