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斥候

“将军说的是。沈庭司训养的兵，不还是成了将军的囊中物？”

“恭喜将军不战而屈人之兵，活捉沈确。”

沈确缩在角落盯着庞冲的背影，隐忍的情绪皆被眼泪替代。

出征时众人皆笑他，十万沈家军怎么只来了两千人，可没人知道这两千人是他父亲给他的，一招皆回。

他们不是沈家军硬打硬的主力，而是偷袭的暗流。这次北梁派出的所有将领，都是他要带领沈家军斩杀的目标。

他早已派人与百利城互通消息，等消息抵达，百利城便会是一座空城，宸王萧臾会带着兵往安都关挺近等他返攻的消息。

庞冲会在此等唐尧的军队汇合，届时他就有机会接近二人一举斩杀。

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等时机成熟。

须臾，将士来报，城中无异，庞冲这才真正的放心，策马带领将士入城。

数日后黄昏时刻，一骑快马策入都城，马上人脸色焦急神情凝重，入城须臾转到了梁王府邸。

那人快冲下马，入府片刻于萧稷面前跪服：“殿下，边关来了消息。”

萧稷喂鹦鹉的手微顿，继而继续逗鸟，将吃食散落在盒底。

半晌，不急不缓的吐出一个字道：“说。”

“沈确拱手让出了安都关，降了。”

萧稷双眸微眯，有些不信的重复：“降了？”

来人俯首，确定的道：“是，降了，沈家军半数投敌，沈确也被庞冲关押。”

“确定？”

“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此话出自回都城报信的斥候。”

“那斥候现在何处？”

“于城外暂歇，半个时辰差不多能入城。”

“那你可能用项上人头担保，你遇见的那人……是斥候？”

“这……”

萧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将手中食盒递给仆从，侍女递上锦帕，萧稷接过边擦手边挪到椅子旁坐下。

“本王怎么想都觉着蹊跷，沈确会降吗?”

沈家祖训他可是看过的，条条框框皆无贪生怕死。

不慕富贵，不怕权势，连萧凛他都敢按在地上打，他可不就是沈庭司之子，怎么会降?

来人俯身，将头压得更低。

侍从皆从这句话中体会到了自家王爷的意思:沈确不会降。

萧稷将锦帕丢回给侍女继续道：“给荣王那边儿递个信，他不是恨沈确吗?本王给他个机会。”

侍从微微蹙眉，不明萧稷的意思，但没敢多问应下便退了。

萧稷转目看向夕阳，那抹残血似的光，像极了现在大渊——日暮西山。

“前方战事甚紧，王爷知晓沈将军与荣王不对付，为何还派人给这等消息，王爷不是想拉拢沈将军，此番为何害他？”

“本王有害吗？本王不过是将斥候要说的话提前告知了荣王，让荣王入宫去等着，好煽风点火。索性也让他去趟这趟混水，这骂名落不到本王头上。”

“属下不明，皇室一荣俱荣一损既损，王爷为何……”

“主将在外，本王只是想看看当今的陛下能有多昏庸无能。本王如今只是个闲散王爷，若非手中还有一群死侍，早就被那娘们儿一被子闷死了。自从母妃死了，本王的心就烂了。”

下属自然知晓萧稷说的什么，萧稷生母死的凄惨，是当今皇太后所为。她入宫数年无子嗣，硬生生的将他和母亲分开了，不仅分开了，还要了他母亲的命，可当她有了皇嗣，又想要他们家王爷的命。

“若北梁破了大渊，本王正好手刃仇敌。你说本王要是献上陛下和皇太后的人头，可是能得些好？”

侍从俯首：“王爷心中有怨气，但此话还是说说就好，寄人篱下怎么能如现在这般舒心？”

萧稷瞄了一眼侍从，笑了笑。

“王爷宽心，沈将军大胜归来荣王定落不得好，被他惦记上也定然鸡犬不宁。可到底还有陛下护着荣王……王爷可是想等陛下怪罪，再施以援手博得将军好感？此计确是一石二鸟。”

萧稷眉目微变道：“本王瞧上的，一直就不是他沈确。更何况，这降敌弃城的罪名，本王就算有回天之力也无可奈何，本王可是个闲散王爷。”

侍从眸子中闪出一丝疑惑，“王爷不打算出手？”

萧稷笑了笑并未说话，虽未说话，眸子里却闪出了大事即成的光，他朝侍从勾了勾手，于耳边说了须臾。

侍从听罢依旧带着疑惑，但转瞬俯首挪步往外退。他出府时召了一人随行，与温子发必经之路等候。

天色渐晚，国子监值夜拿着灯笼进典籍厅，瞧见寻常亮灯处依旧亮着，便知温子发还未走，他将灯笼挂于门口灯台，朝着光亮处去。

“小公子还没走啊？”

温子发现下才从书中回过神，他起身朝人行礼：“刘主簿。”

“好学是好事，可也要注意着身子，索性这国子监不在宫中，要不然你此刻就没法回去了。”

“抱歉，学生看得入神一时忘记了时辰。”

“知晓你好学，也知晓你想重振侯府，可凡事不能急，要闭门了，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早些再来。”

“是，多谢主簿。”

“门口有灯笼，提着走吧。”

温子发朝门口看了一眼，再次朝刘主簿鞠了一躬道谢，随即卷了了书卷放回原位，背上自己的布袋往外走。

刘主簿望向温子发，寻思片刻道：“可要侍人送你？”

“啊？啊——不用了主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你路上小心，瞧见不能惹的人，绕开着些走。”

“是。”

温子发再俯首，便提着灯笼往外走。

屋外皓月当空，微有秋风，温子发穿的稀薄，这么一出来有一丝冷。但很快他那一身淡蓝色得国子监学生袍便融入了月光，影子拖长跟在身后缓缓往前移动。

从国子监最省力的回府路径便是泛舟，刚好可以泊在家门口，可沈确不在都城，怕荣王又要堵他，他便只能选择人多又有衙役禁军巡逻的地方走，如此，得耗费近三刻钟才能回府。

若不是荣王刁难，国子监能让他留宿，他都不用这般来回折腾。

看着前路漫漫，温子发叹了一口气，他本是不知晓自己何处得罪了荣王，直到他看见沈确与他挥拳相向，原因是他与沈确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