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二、画像

玩闹了一下午众人赶着掌灯时分回到王府，周逸仙见除了文胜其他人脸上都晒得有些黢黑。

“可觉得累？”

“没有！阿姊我们什么时候再出来玩？”周宁灏还兴奋地两眼发光，拽着她的手不放。

“好好歇息，一会儿别嚷肚子疼！今晚别碰耳后的皮肤否则明日要破皮的！”

周逸仙叮嘱着，一旁的嬷嬷急忙接道：“大小姐放心，备着井水呢！一会儿湃了帕子给小殿下敷上，开胃的果子汁也预备下了。”

“嗯，有劳嬷嬷了！”

“大小姐这话折煞老身了！”

周逸仙转身看着站在门边的三个小孩问道：“今晚谁当值？”

文胜站出来怯怯地回了一句：“是小的。”

“好，那淑人和庆吉收拾一下到外院书房等我。”

“是，大小姐！”

人都走后屋内静悄悄的，周宁灏躺在床上才发觉肩头和后背有些痒，忍不住贴着墙蹭了蹭。

“殿下怎么了？啊呀，脖颈后面也红了一块！殿下快别动我去拧帕子给你敷上！”

周宁灏依言趴在榻上看着窗外百般无奈地问道：“文胜，你说他们两个去干嘛了？”

文胜费力地将门边的木盆挪到近前，想了想才道：“许是今日有什么不到之处，大小姐嘱咐他们几句。”话刚落音门外就伸进了一张圆脸。

“刚蒸好的米馍，殿下要不要吃点？”

庆吉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了几层的馍馍递到周宁灏面前，那白米馍馍清香扑鼻表面光滑膨胀。

“你吃吧，我没有胃口。”周宁灏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对了，怎么只有你回来？”

庆吉得了这声允许早塞了个米馍在嘴里，抹了抹嘴回道：“大小姐留下淑人说要教他解什么密…”

“什么？嘶…”

周宁灏支起身喊道，正好碰翻了文胜端来的水盆，直洒得全身都浸湿了，嬷嬷听见响动赶进来时看见两个小孩蹲在地上用袖子擦水，急忙抱起庆吉又伸手去拉文胜。

“哎哟我的小爷，这绸缎衣服在地上一搓就全抽丝了！”

嬷嬷吩咐小侍把两人带下去换衣裳自己替周宁灏整理干净后，看着淋湿的凉席道：“殿下今夜要不要先挪到暖榻上歇息？”

“不要！那里挂了帐子闷得慌！”

“让小侍把帐子拆了就挂个薄纱好不好？夜间会有蚊虫进来的！”

“不要！”

周宁灏扭着身子跳下地就往屋外跑，嬷嬷急忙唤人跟上。

“小殿下，小殿下去哪啊？”

书房里点了几盏琉璃灯照得屋内雪亮，闯进了一只飞蛾撞得灯罩咣咣直响，降叁从书里抬起头望着对面拧紧眉头的淑人轻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快把手里的花生仁放下吧，再吃又要叫小侍去温酒了！”周逸仙弯腰看着淑人刚画好的人像，笑着夸道：“淑人的丹青真好，等到了京城给你好好请个老师，不出十年肯定也是个大家！”

“大小姐谬赞，小的只是在家中跟着兄长学得些皮毛，当不起这番夸赞。”

“自信些！以后出府有人夸赞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咱们凌王府…”周逸仙侧耳听到一串铃铛声，眼前一闪便有个软糯的小孩撞进怀里，昂着水汪汪地眼睛喊道。

“阿姊，我后背好疼！”

“快给我看看？嬷嬷不是给你敷凉帕子了吗？怎么还痛？”周逸仙掀开后领瞧见周宁灏后背黑红一片，“这是衣裳打湿了没来得及换就又去玩了，晒伤了不是…”

“阿姊你帮我吹吹好不好？”

“别抓，抓破皮就坏了！”

降叁见状从桌上拿了一张宣纸浸了酒汁走到姐弟俩面前，拉住周宁灏的手把潮湿的宣纸覆在他颈后，随后又轻轻揭下来晾凉重新敷上，反复几次后皮肤才缓和了一些。

“回去让人在井水里搀点酒水多敷几次，明晨保管无事。”

“多谢先生，还是先生见多识广！”周宁灏揉了揉眼道。

“那灏儿快回去歇息吧，阿姊还有公务要跟先生商谈！”

“是，阿姊也早些歇息，小弟告退！先生也要保重身子！”

周宁灏弯腰行礼后捉住淑人的手一溜烟跑出书房，临转身时还忍不住狠狠剜了降叁一眼。

“殿下小心！”降叁跟到门口见暗处有几个人影闪过才回身看着周逸仙叹道：“殿下这个脾性…到底被老夫人骄纵得有些软弱，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灏儿还小呢！再过几年就懂事了，先生何须忧心。”周逸仙掂起案上的画像仔细看了看道：“淑人这小孩确实天资聪颖，刚才我只同他描述了几句就能把傅太师的样貌画个大概。”

“嗯，密文的暗号他记得也很快，只教了几遍。但是大小姐，小殿下要装纨绔子弟也不能真的不学无术…”

周逸仙急忙打断降叁的话，“先生您就放心吧！灏儿纵然有些骄矜但从不胡闹的，这次父王和祖母临时出行他不都不吵不闹的。这几日因着快到端午了他才有些撒娇，往常这时候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编彩绳、染鸡蛋…先生，我知道你是为灏儿着想，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降叁微微舒了一气冲周逸仙拱手道：“是属下太过心急矫枉过正了，多谢大小姐提点。”

“先生客气了，所以说这个世间是公平的，外人看着这凌王府备受瞩目不知道有多风光，可荣华富贵背后不知道要赔上多少人的小心谨慎和腥风血雨，偌大的家族此刻只落得如此清冷单薄。”周逸仙望着窗外如钩的弯月轻叹道：“是我话多了，先生早些安歇吧！”

“大小姐万安，属下告辞！”

降叁目送着周逸仙略有些落寞的身影走远，才意识到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凄凉的念头，仰头长舒一声：

“世家大族都每日如履薄冰，只盼天下能够真正清明啊！”

周宁灏拉着淑人一路小跑，踏进内院时就狠狠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去。回到卧房想起阿姊对淑人总是和颜悦色刚才还出言夸赞心里十分不悦，于是摇了摇睡在外床的文胜。

“殿下怎么了？可是要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