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坦白

跪在地上，眼前的姑母和幽静后的姑母重叠在我脑海里。

望着她，我突然想起了那句“乌拉那拉氏不可再出弃妇！”

那声音凄厉惨绝，让人不禁胆寒。

回过神来，眼前的姑母还是大清的皇后。

不过是在自己宫中，依旧身着绣满牡丹的正黄色旗服，都带九凤钿子，鬓边簪着一朵娇艳的牡丹，站在书案前写着字。

我知道姑母现在心中的凄苦，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靠这身装束来证明自己依旧是大清的皇后。

许久，她抬起头，丢下手中的笔。

“你可知错?我苦心为你筹谋，为了乌拉那拉氏筹谋，你阿玛是个不中用的，没想到你也如此不中用！”

“姑母，青樱知错！还请姑母不要生气！”

“知错就好，三阿哥的事我会再与你筹谋，回府思过去吧！”

姑母轻轻摆了摆手，让我离开。

“姑母，今日我还有些话想与您说，还请……”

说着，我突然停下，抬眼看了看剪秋，姑母不明所以，但看我慎重的模样只怕以为是我阿玛有什么话要传给她，抬眼示意剪秋下去。

“姑母可信怪力乱神之说?”

“怪力乱神之说岂可尽信？”

“虽不可尽信，但世事无常，有些事也让人不得不信。”

姑母一张脸晦涩不明，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半晌过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我与姑母说我是重活一世之人，姑母可信？”

姑母满脸仓皇，蓦然一下从凤座上站起。

耳边那对东珠耳坠因为这突然的动作重重的刷到姑母的脸上，在她细腻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想来，此时姑母心中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别说姑母不信，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是重来一世还是黄粱一梦！”

我抬头望着窗外，深黑的天色下，转头瞧见姑母定定的瞧着我。

那眼神分外摄人，我只觉背心寒毛阵阵竖起，整个人定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如细小的虫子慢悠悠爬过，所过之处，又是一阵惊寒。

“既然你说你是重活一世之人，那....究竟如何？”

我知姑母所指，一切如实相告，弘历继位、姑母惨死、熹贵妃贵为太后，而乌拉那拉氏的女人们无一得到善终，两个弃妇.....

乌拉那拉氏仰天笑了片刻，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

“恭喜啊恭喜，你也算如愿以偿，修得善果了。”

她脸上忽然一冷，面色有些凄厉的狰狞。

“弘历登基皇帝，甄嬛做太后我为阶下囚，新帝会追封我的姐姐，前头的福晋为孝敬皇后，我一生所做的德行，都会记在她身上。

我姐姐死了，只当她是活着。

而我呢，而我呢，不入史册，不附太庙，来日以无名无姓的先帝嫔妃的身份下葬。

无声无息，我就成了后宫里一介尘烟，风吹过就散了，半点不留下痕迹。

好啊好，好狠毒的甄嬛！”

乌拉那拉氏凄然欲落泪。

“皇上，你竟如此无情....”

那声音似乎有些凄厉，旋即如常般淡然，慢慢走上凤座，端坐其上，静静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斗一斗，瞧瞧到底是钮祜禄氏厉害，还是咱们乌拉那拉氏笑到最后。”

鼻中一酸，我从未想过姑母能这么快接受我重生一世，只觉无限慨然。

宝座之上的乌拉那拉氏早已年华枯衰，却依然风姿端华，不减国母风采。

重生前几日我一直浑浑噩噩，不知究竟如何面对。

就在这一瞬间，看着姑母平静沉稳的脸庞，我的心也静了下来。

“前世种种，如梦一场，终是青樱辜负了姑母的期望。上天垂帘，再给我乌拉那拉氏一次机会，青樱不愿辜负，还请姑母助我！”

乌拉那拉氏略略点头，颇为欷歔。

“后宫之中，人人都想有所得，不愿有所失。

可是青樱，你要明白，当一个人什么都可以舍弃之时，才是她真正无所畏惧之时。

我的错失，就是太过于在乎后位，在乎先帝的情分，才会落得如此地步。”

“姑母所言青樱记住了，三阿哥之事迫在眉睫，咱们该如何行事？”

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肯定。

“弘时这个蠢货，为了一个女人触怒圣上，居然还听了老四蛊惑为阿其那上表，此事我自有定夺，既老三不中用了，舍弃了便是。只是钮祜禄氏居然能找到当年姐姐的脉案，此事才是大患！”

乌拉那拉氏眼眸流转，似乎一直在思考此事如何解决。

“姑母，当务之急便是销毁纯元皇后当年的脉案，一应人证都要处理，还有江福海，此人实在留不得”

“如今你知晓当年之事，本宫为了嫡福晋之位谋害亲姐，残害后宫子嗣，你还愿帮我？”

姑母见我如此果决，突然发问。

“青樱白活一世，一直与人为善自诩良善，从来未曾害过任何人，可却连自己的父母孩儿，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都说姑母狠毒，可又有谁知道姑母心中的凄苦，身怀六甲却被嫡姐抢了正室之位、夫君宠爱，最后连孩子都没能保住！

这一世我不要在当个良善之人，我只想好好活着，让她们屈服和敬仰，让她们畏惧，让她们不敢在害我和我在乎的人！”

“好！好！不愧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乌拉那拉氏眼中精光一闪，终于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缓缓伸出手扶起青樱。

“本宫当年不过是个侧福晋，姐姐既有正室的名分也有夫君的宠爱，可如今屹立中宫的仍然是我！跟钮祜禄氏斗，本宫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