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混淆

“还有一事，我虽没有证据，却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当年祺嫔揭发熹贵妃与温太医祸乱宫闱，最后被证实为诬陷，但熹贵妃祸乱宫闱，弘檐、灵犀确实非圣上亲子！”姑母浑身一凛，恰巧见鎏金蟠花烛台上的烛火被风带得扑了一扑。猛然站起身来，喉间发出“咝咝”的喘息声，是极力压制的羞辱与怒火。她克制着道“本宫早知这个贱妇不安分，只是实在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混淆皇室血脉！你可知奸夫是谁？”我望着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静静道“应该就是那位果郡王了，所谓浣碧小像想来就是钮祜禄氏的，只是此事并无证据”姑母满腹心疼气恼发作不得，重重挥落手边一个青花瓷盏，溅开无数雪片似的碎瓷。“可恨咱们没有证据，否则祸乱宫闱、混淆皇室血脉之罪即使诛灭她九族也不为过！”剪秋听到里间动静，赶忙走到门口“娘娘？”姑母听到剪秋在门口轻呼，压下心中怒火唤剪秋退下“剪秋，今日本宫要留青樱在宫中陪我，你遣人去府中传旨吧！今晚有青樱伺候，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们。”剪秋素来忠心，虽心有疑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说“有青樱格格伺候娘娘奴婢自然放心，只是素日里奴婢伺候娘娘惯了，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娘娘有事唤奴婢就好。”姑母不再说话，发出一声叹息，轻叹幽深而低回，如帘外西风，默然穿过暮气渐深的宫阙重重。我轻轻上前握住姑母的手。“姑母，咱们还有机会，虽说现在手里没证据，可那两个孩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人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眼前之困，以后的事咱们再慢慢筹谋！”姑母诧然片刻，旋即释然，平静地睁眸。伸手抚着紫檀小桌上暗绿金线绣的团花纹桌锦，淡淡道“你说的没错，四阿哥心悦于你，本宫现在还是中宫皇后，只要你选上老四的嫡福晋，日后有他们母子反目的日子！何况”姑母徐徐抚着手上黄金嵌翡翠粒团寿护甲。“她也不是老四的生身之母！老四不过需要一个生母支持，一个徒有其表的钮祜禄氏难道比得过中宫嫡子身份！”“姑母是说？可为了迎熹贵妃入宫，圣上已经改了四阿哥玉碟呀？”姑母伸手用护甲挑了挑烛台上垂下的猩红烛泪。“既然改了一次，就能再改第二次，若是皇上知道了那个贱妇做下的好事，又有什么不可能！”

夜的羽翼缓缓垂落，掩去天际最后一缕蛋青色的光，将无尽的墨色席卷于紫禁城辽阔的天空。那种黑暗的郁积，教人望穿了双眼，也望不到渴盼的一丝明亮的慰藉。窗台上供着的的新鲜瓜果送进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叫人神清气冽。我与姑母一夜未眠，毕竟这沉疴的一生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宫里的事你现在插不上手，我自会安排好，无需你来操心。你现在只需安心等候甄选，当上弘历的嫡福晋。姑母知道你性子与以前不同，可还是要嘱咐你两句，身在帝王家，谈论情分，最为可笑！要在后宫立足，恩宠、皇子，固然不可少。但是青樱，你要隐忍，更要狠心、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干净利落，不留把柄。本宫会跟你一起笑到最后！”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唯见她黯然面容，却眼神坚定，最后这一句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剪秋扶我上了软轿，嘱咐抬轿子的小太监一声，便向我行了一礼“格格昨日陪娘娘一晚，想来是辛苦了，格格回府好好休息，奴婢会好好伺候娘娘！”望着剪秋沉稳的样子，想起她受遍酷刑后依旧没有出卖姑母，不禁眼眶一热。“好姑姑，幸而姑母身边还有你在，谢谢你！”剪秋不明所以，只笑笑“这是奴婢的本分，格格客气了。”偌大的紫禁城，红墙黄瓦，镶金嵌银，雕梁画柱。这里住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宫闱里垂着密密织就的云锦，上贡的最好锦缎，刻画着最最吉祥如意的图案。可就是这样的的美好下，藏着这世上最污秽不堪的东西。小太监们将我从侧门送出，府上的马车早已等候。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城门口守卫森严，普通的百姓不仅无法进入，就是靠近步也不行。正门大大洞开，可只供皇帝进出，这是象征了皇权至高无上。唯破例的情形是皇后在结婚的时候可以进入一次。也不知，我这辈子可否有机会能走一走这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