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安慰

姜宁突然的转变让陆峥直觉不对，本以为不过是个青春期小孩的一时叛逆而已，现在看来这背后的隐情不小，还很棘手。

眼前的人似乎陷入某种魔障，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胸膛剧烈起伏。

姜宁像是突然掉进水里，他拼命往上游，水底下却有什么缠住他的脚，将他一步一步向下拉，渐渐的，就连手脚也不听他的了。

就这样吧，放弃挣扎，任由自己被拖向深渊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陆峥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快速上前，只见姜宁神情怔忪，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已经在微微抽搐，嘴里喃喃着：“我是变态，我不该活着，我不配活着……”

陆峥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同性恋和变态挂上钩的，但目前的状况显然没时间去追究这些。陆峥握紧他的手，果然僵硬又冰凉。他尝试着安慰，“小孩，你冷静点。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同性恋又不犯法，国家都没说什么呢，少听别人瞎逼逼”

“喜欢男人就是有罪的话，那这个世界三分之一的男人都该被处死了”

陆峥长这么大没跟谁服过软，明明是安慰的话，出口才觉有些过于冷硬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尽量将语气放缓，“你刚发现性取向，恐慌是正常的，可没必要有这么强的负罪感不是。”

“淡定点，你看隔壁阿三的嫂子，那可是孟加拉蜥蜴，人家都跨物种了，你不过喜欢的是男人，就要死要活的”

陆峥费了半天口舌，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姜宁不但没有好转，胸口闷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活活把自己憋死。看来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是不行的，他需要点更大的刺激才行。

陆峥心一横，重新贴了上去，这次他规规矩矩地只是挨着对方的唇，往里面吹气，说是吻更像是人工呼吸。少顷，姜宁呼吸平缓了些，瞳孔渐渐聚焦。

掌心的手指动了动，陆峥立即退开，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他带着点晶莹的唇瓣上，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自己的痕迹，声音轻柔得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你看，男人和男人接吻，女人和女人接吻，男人和女人接吻，不都是两张嘴，四片唇瓣碰在一起，没什么不同的。”

陆峥虚虚环抱住，手轻柔地落在脊背上，他个子很高，姜宁的下巴落在他肩膀上，仿佛是溺水的人手里的最后一根浮木。

“我也喜欢男人，要同性恋就该死，我不比你早死八百回了。”

“可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低沉的嗓音格外有力。

“喜欢谁都没什么错，只是你恰巧喜欢的是个男人而已”

姜宁愣愣地回：“真的没有错吗？”

“是的，没有错，爱与不爱这是你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干涉。”陆峥直直看向他，语气坚定。

从发现畸形的xp开始，姜宁一直是恐慌的，外公外婆是教授，妈妈是声乐老师，家风严谨。他循规蹈矩了十八年，怎么会走到歪路上去呢。

妈妈是最先发现的，她的反应超出了姜宁的想象，本以为会是言辞激烈地教训，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刺激到她病发。镇静的针没断过，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药吃的比饭还多，而她受这些罪全是因为她的儿子。

姜宁跑出来了，他没办法再看下去。这些天他浑浑噩噩，直到看见那家gay吧。真的很恶心吗？真的是变态才会这样吗？抱着这样的问题他进去了。

这个男人自负，冷漠，那些人都给他面子，如果不是他进了那家酒吧，姜宁想他一辈子都不会靠近这种人半步。可他是第一个跟自己说这些话的人，姜宁说不上感动，只是觉得心里压着的大山稍微移开一点了，至少，他能喘得过气来了。

“谢谢。”姜宁垂着眼，声音闷闷的。

他半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眼眸低垂，有点像街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委屈又可怜。如果姜宁再大一些，陆峥可能真的会把他带回家，可惜了难得遇到这么合他心意的。

陆峥下床，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小孩，别想太多，我走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空旷的房间就剩下姜宁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关了灯，把自己送进被窝里。

手机屏幕亮起，已经两点了。折腾得真够晚的，陆峥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按下电梯。坐在出租车上，手机振动了下，陆峥掏出来看，是蒋裕发的消息。

蒋裕：“初夜怎么样，顺利不？要不要哥们给你传授点经验。”

陆峥：“滚。”

酒吧里仍旧热闹，吧台上的蒋裕看着陆峥回复的‘滚’字，嗯，还是这副臭脾气，出国几年也没学会人家的绅士风度。还以为今天突然开窍了呢，看样子是没戏了。

蒋裕：“人都到酒店了，你都没把握住，陆哥，不是我说你不会有啥难言之隐吧？”

陆峥：“……看来我该挑个时间去看看蒋叔叔了。”

蒋裕慌了，立马求饶，“千万别啊，哥，陆哥，你是我亲哥，小弟我刚才是一时嘴贱。陆哥你英姿勃发，哪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才对。”不怪他怂，陆峥从小就优秀，蒋裕小时候就是学渣，长大了正事儿一件没干，吃喝玩乐却样样不落。两家挨得又近，蒋父天天在蒋裕耳边念叨陆峥有多好，多优秀，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陆峥：“嗯，看我心情。”

这就是放过他了，蒋裕的耳朵算是保住了，他转念想起另外一件事。

蒋裕；“陆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别人不知道，蒋裕可是门清，陆峥从小就省心，陆家几乎没怎么管过他，再加上陆叔叔娶的媳妇是外国人，最信奉的就是自由。基本上陆峥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拿主意。这次突然被叫回来，还吵了一架，事情肯定不简单。

陆峥握着手机，眼睛却看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璀璨，迎面而来风吹乱他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