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四个角

嵌合体的出现无疑给出了新的思路。

人类的精丨子和卵丨子结合的方式已经无法用来繁衍，那直接让基因序列自由组合呢？

十三区的实验室从嵌合体中发现了谦逊的收获。

自那之后，除了医疗水平稳居第一之外，生育率也呈现出赶超其他区域的势头。

可尽管如此，那个名为“艾什”的嵌合体本身却没有受到任何优待。

他从“出生”开始就体弱多病，身体像是完全没有抵抗病菌的能力。

感冒发烧都是家常便饭，一病不起更是家常便饭。

同一批出生的孩子全被领养，就他剩到最后。

由于这具身体需要时刻看顾，十三区区长将其领养之后，艾什还是长住实验室，只在每日的固定时间见这位父亲。

区长没有放弃艾什的打算，经常同柏非昂聊起此事，让对方想想办法。

于是，艾什成了实验室里特殊的成员。

研究员们都觉得这孩子活不了多久，但柏非昂碍于区长的指令，所以每次在艾什生病时，他都会主动解决问题。

能用药解决就用药，不行就用手术解决。

能让其活着就行。

可神奇的是，还是婴儿的艾什每次都能挺过来。虽然每次治疗后，艾什的健康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

在其他人称赞柏非昂妙手回春的时候，柏非昂这个当事人，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艾什3岁那年，柏非昂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过的举动——他主动给艾什注射了微量病毒。

病毒是某种流感的变异，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致命，只需要药物干涉就能痊愈。

但对当时艾什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因此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卧床两个月才恢复健康。

没人怀疑是实验室负责人柏非昂动的手，毕竟艾什的身体就是个次品，无论哪里出现问题都有可能。

但柏非昂却因此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艾什的身体是有自愈能力的。

因为他这次压根没有医治艾什！

艾什是自愈的！

可一具明明正常的身体发病率为什么这么高呢？

柏非昂发现之后没有汇报给区长，而是独自将秘密藏起。

他很清楚，艾什身体的秘密一旦暴露，那自己很可能会失去一个实验体，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在一次次逐渐沉重的实验后，柏非昂肯定了自己猜想。

他不再有所顾虑，拼命地从艾什的身体上压榨出实验成果。

两年之后，艾什开始出现多重人格障碍，脾气秉性一年比一年古怪。到最后，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只有每日过来陪他的区长才能将其劝住。

柏非昂没有了主动下手的机会，但每当艾什自己生病无力反抗时，他会借机从艾什的身体上取走一些样本，但他不再让艾什患上自己想要他患上的病。

这并非是柏非昂心软了，而是他怕两种病毒交叉影响后，艾什的身体上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

那时，柏非昂靠艾什获得的研究成果已经让他立于让人敬仰的高度，他只想平平淡淡地维持现状，不想节外生枝。

但柏非昂从未放弃过探寻艾什身体的秘密。

一具可以无限自愈的身体，是不是也能在衰老之后重焕生机呢？

他剖开过艾什这具身体上百次，抽血更是不计其数，可他就是找不到想要的关键。

等到那具身体18岁后，艾什不知不觉地消失了，那三十多重人格里又多出来一位“幸祂”。

柏非昂很难形容第一次见到幸祂这个人格，对方晃着一管淡蓝色药剂，对着包含他在内的所有研究员说“这就是你们想从我身体里找到的秘密”时的心情。

实验室里没有平庸之辈，在柏非昂之后，研究员们多多少少都看出些苗头，可没人说出来。

他们只会效仿柏非昂这个实验室负责人的做法，将艾什这个实验体的利益最大化。

面对幸祂的嘲讽，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知道他们相互遮掩的秘密被当事人知道了。

但最后，罪恶被瞒下。

可笑的是，是被幸祂这个受害者瞒下的。

他没有主动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肩负着区长之职的父亲，反而若无其事地成为实验室的一员。

同那些研究员们一样，开发起新药，然后一步步用实力踩到那群研究员的头顶。

实验室成了他的囊中之物，研究员们成了他的下属，他的身体也最终成了他的研究成果。

柏非昂是担心证据吗？不，并不是。

他害怕的只是幸祂这个人格。

坚韧与强大这两个词不是高不可攀，可18岁的坚韧和强大是一百多岁柏非昂越不过的。

幸祂上位的每一步都死死踏在他的心上，让他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

这回，他和那些研究员们成了年仅几岁的艾什，被幸祂牢牢掌控在手里。

柏非昂向区长请辞过，他想绕开幸祂，请求区长批准自己提早退休，哪怕是换一个不那么受人尊重的工作。

他以为自己过往那些研究成果足够了......

可区长却笑着说：“关于这一点，幸祂早就帮你考虑好了。”

幸祂让柏非昂做了一个组长，研究方向和实验方法都由他来提供。

柏非昂只需要带着组员在幸祂手下按部就班的做研究即可。

柏非昂找了所有可能的途径，都没能改变自己注定的结局。他甚至想借着做实验的机会，弄出点事故，废掉自己一只手什么的。

可在一个精英汇聚的实验室里很难发生这种事情，要是真发生了，损伤的也不只是身体，还有他那大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名声。

弱者做错事是情有可原，强者做错事就不能找任何借口。

原本一帮自诩十三区栋梁的人，成了幸祂的傀儡。

幸祂说，普通对照组的血液样本不够用了，他们就轮换着抽血。

幸祂说，最新的实验数据好像不对，他们就连夜分析重做。

在幸祂的带领下，实验室的成果赶超一直领先的方博士。

全体研究员几乎是名利双收。

可没人因此高兴。

而如今，能支撑他们的，是幸祂依旧会随时反复的身体问题和精神问题。

就算研发出了全面的恢复类药剂又能如何，还不是会经常发病，维持不了健康的状态。

他们在等的就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

幸祂用暗示性的话，帮当初对自己最狠的四个组长在脑袋里稍稍回忆了下过往。

看到他们假装坚韧的表情很是满意。

就这样自以为是的坚持下去吧，多坚持一秒希望说不定就会发生呢？

这边，幸祂的汇报开始进行。

另一边，白荼靠近了一直颤声为自己讲解的短发女研究员。

“你和幸祂一样，都那么喜欢演戏吗？”白荼在没有旁人的地方轻声说。

研究员一眨眼睛，停止哆嗦：“我们只在那晚见过一面，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她正经介绍道，“我叫段问。”

段问的头发短得只有寸许，好在头发浓密，配着一张女生特有的小脸，倒不会被当成偏男性。

白荼细细从对方的短发搜寻过一遍，终是没发现什么。

他随即接话道：“只要你们不给我下药，我的记性还是不错的。”

段问具体指的是哪晚，自是不用多说。

两人说话间，有人路过，段问立马哆嗦两下，瞄见人走了，又瞬间恢复正常。

“他就那么放心安排你一个人在这里工作？”白荼随意走着。

段问跟在他后头，“当然不止我一个，但这不是他的意思，是我自己要求来的。你是不知道，不光是十三区里最聪明的一群人挤破头想进来，就连其他区相关专业的人也恨不得转了区籍过来呢。”

“这里有那么好吗？”白荼似是提问，又似感慨。

“当然好啊。”段问说得理所当然，引得白荼转头看她，“这里设备顶尖，还能光明正大地让他指导，哪里不好了？”

白荼：“我说的当然是这里的人啊。”

实验室本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永远都是人。

段问一笑：“那真巧，我只对做实验感兴趣，对人不感兴趣。”

白荼好奇：“你来这工作多久了？”

段问看了眼自己的终端：“两个月零四天十三小时四十六分十五秒。”

这下，白荼终于可以把那晚帮幸祂读秒的女声和眼前的女生对应上。

......

了解中，白荼带着段问绕回了原处。

看着白荼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的样子，段问整体介绍起整个实验室的布局——

实验室的平面如果不算后门之后的空间，那就是一个正方形。

最中间由雾化玻璃划分出的正方体空间用于研讨开会，俗套的说就是会议室。里面还设有很多临时隔断，方便各组人在同一时间使用。

幸祂现在就是在里面听四位组长的实验汇报。

会议室外就是一圈走廊，有幸祂在时，就很少有人走动。

正方形的最外层空间被平均划分为各组的工作、休息和手术区域。

所有房间都是正方形。

因为每个组都有各自的研究项目，所以有专属的空间。

另外有三个房间，用来存放大型仪器，只能四组共用。

段问：“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看看？”

白荼听完之后说道：“不如就去你没提到的四个房间去看看？”

白荼记得自己和段问是沿着走廊绕了一圈。

每条边上都是四个门，那一共就是16个空间。

四个组，每组三个专属空间，外加三个存放仪器的房间和后门的位置，数量是合得上。

可段问说实验室的平面是一个正方形，每个房间也是。

那正方形四个角上的空间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