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筹码

“不如就去你没提到的四个房间去看看？”

段问原本还算淡定的神色变了又变。

最终，开口道：“区长提前嘱咐过，不能带你过去。”段问警惕地注意着周围，靠近白荼低语，“所有的纸质文件也都放起来了。”

白荼不觉意外。

段问状似困惑问：“你原本是区长大秘书，他怎么连你都防着啊？”

白荼眉梢一挑，看着比自己矮的姑娘，“你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就连想要挑拨离间的对象都一样。”

段问暗啧一声：“果然没用嘛。”

“既然知道没有用，那就说点有用的。”白荼与段问面对面而站，补足对方视线的死角，“我不知道你们是依据什么来判定我的重要性的，但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秘书，权限和权利都很有限。”

段问把自己摘出：“我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觉得区长就是在忌惮着你。能出现在这所实验室内的专业名词，只有基础知识可是不够的。明明知道你看不懂，还特意藏起来......”

段问再添一把火，想把白荼这只青蛙用温水煮开。

没想到白荼话题一转：“既然那四个房间去不了，那你还能带我去哪里？总不能一直在走廊里边绕圈边等幸祂出来吧。”

烧水失败的段问：“......”

她认命道：“白先生这边请。”

段问带白荼去的是自己那组专用的三个房间。

由于文件的缘故，段问带白荼逛到工作室的时候，只打开一条门缝，让白荼站在门外看了眼。

但白荼在看之前就已经推算出，秘密房间的出入口应该就在工作室内。

看来只能在幸祂的配合下才有机会进去了。

......

有幸祂在的实验室总是充斥着安静与躁动不安。

其他组里那些知道是段问在给白荼介绍实验室的人，哪怕是待在工作室里也安不下心，只得在工作室内缩在一起讨论。

“这个新来的有没有把工作守则背熟啊？别一个嘴快说漏些什么。”

“不过是来了两多月，就算说漏了什么事情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话说怎么是她去带人参观实验室啊？”

“这不正好嘛，让新人先去试试那个什么白先生的脾气。”

“实验室不是好多年都没招新人了吗？她怎么进来的？”

“听说是方博士推荐的。”

“哎......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

逛完仪器室，段问把白荼带去他们组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整齐摆放着一张张单人床，像是旧时代中的孤儿院一样。

房间里还有一扇门，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洗漱的布局。

段问请白荼坐到自己床上，然后说：“工作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

言外之意就是放心说话。

白荼也就直接问了：“既然什么都没法看，那幸祂为什么还要我在这时候来一趟？”

“有些事情本人说起来太矫情，所以这个工作就落到我头上了。”

被其他研究员认为是不知内情的段问说起艾什的过去。

从一个人的罪行讲到一群人的罪行。

白荼细心聆听，全程保持冷静。

讲到细节之处，复述的段问都忍不住愤慨，可她看向白荼，对方微垂着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你听完都没反应的吗？！”段问有些不高兴地问。

幸祂极少提起以前的事情，有关她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组织里每个人口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自己每每多知道一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可眼前这个被老大小心藏了那么久的人，竟然能如此平静的听完。

想到这里，段问有些烦躁地挠挠头。

白荼吐出一口气，道：“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愤慨。”

他需要的是天翻地覆地闹一场。

白荼猜测幸祂已经在谋划中了。

“那......”

段问还要说什么，白荼却没心思听了，直接点破：“有能力或是身居高位的人总是知道的更多，承担得也更多。”

说着他抚过手腕上的终端：“只要什么都不知道地带着这个，受着无时无刻的监控，就能享受一隅太平。既然他不愿意，那自然需要付出点代价。”

段问哑然：“他都和你说了？”

白荼不屑一笑：“这种事情若是还要幸祂来告诉我，你觉得他会千方百计地算计我，让我不得不上他的贼船吗？”

段问猛地站起。

白荼也跟着站起来。他身材修长，不会给人如山的压迫感，但此时却有了一种锋利之感。

段问退开两步。

白荼：“你想知道我的答复吗？”

段问立马捂住耳朵：“我不听！要是被他知道我没说动你，还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

白荼试探出这策反的方法出自何处，无奈摇头：“那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还偏要对我用这么......不高明的计策？”

不忍心说小姑娘，白荼换了个委婉的词。

段问瞪大眼睛，无辜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要......？”

白荼伸手一指段问，周身氛围缓和，表情更无辜：“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同情心这招太不适合幸祂，对方若是心平气和地与自己谈条件已经是难得。若是被逼急了，拿枪指着自己直接威胁也说不定。

段问懊恼叹气。

“你还是好好做研究吧，至于其他的，你还是都听幸祂的吧。”白荼安抚性地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但这一顿嘲讽还是免不了的。”

这一顿安抚加打压完，白荼问：“你们已经破解终端监控了？”

段问正准备说什么，门突然响了。

但门也只是礼貌地响了两声，然后就自己开了。

白荼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坐着轮椅的幸祂，看对方的样子，身体好像是没什么大碍了。

“来得挺及时啊。”白荼侧过身小声评价道。

段问疑惑地看着幸祂：“你怎么来了？”

幸祂无情瞥了段问一眼：“再不来，你的老底就要被他揭了。”

闻言，段问一脸戒备地看向白荼，一步步退到幸祂轮椅边上。

白荼若有所思地看着段问手上的终端：“看来是被破解得很彻底啊，还能为己所用。”

他这句没有压低声音，赤裸裸地说给在场的另外两位听。

“段问，出去，把门带上。”幸祂言简意赅地吩咐。

已经有些冒冷汗的段问立马告辞撤退。

房间中仅剩两人。

白荼坐回原位，平视幸祂。

他手上也算是有了幸祂的实际把柄，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

白荼自从毕业工作起就猜到，方便人们生活的终端和分配好的工作是新政府中央部门圈养人类的手段。

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面貌。

古代，皇帝拥有一切。旧时代，有钱人拥有一切。现在，技术掌控一切。

不是自由不好，而是生存才是根本。

白荼不知道幸祂是怎么做到脱离SODOM系统掌控的，但此举一定会出现漏洞。

一个人一天的每个细节若是转换成文字组合起来，足够有厚厚一本书的内容。

若是要删除其中的部分内容，那整本书定然会出现页面被撕去的痕迹。若是用其他内容去补足空缺......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书，自然能找得到逻辑不通的地方。

这个把柄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反向验证一下就行。

就算他没有这个权限，统管十三区的区长也会有。

有了把握，白荼便没着急开始谈判。

幸祂操作着终端，先开口：“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提。”

“我知道你有本事，把柯罗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白荼把早就想好的要求抛出，“这是第一点。”

幸祂面色不悦，眼尾勾着的弧度锐利起来：“我是有本事，但你更应该清楚柯罗的狗脾气。如果要我动手，我会直接给他一管毒素，让他在床上躺到这件事结束。你意下如何？”

白荼自然是不会答应。

幸祂自动跳过这一点：“说下一个条件吧。”

白荼也没客气，直接道：“把你知道的所有有关死亡案件的消息都共享给我。”

幸祂一听，脸上的笑意又柔和下来：“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你同意加入They吗？”

白荼纠正：“不是加入，只是合作。”他翘起腿，收了工作时的谦逊，褪去不引人注目的外衣，“我只是想解决十三区里的隐患，不想参与到你其他的谋划中。”

如果幸祂没有在They组织的人数上撒谎，白荼就有理由相信对方有更大的谋划。

事有轻重缓急，他不想现在就急着摸清对方的底细，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

“先别着急做决定。”幸祂意味深长道，“不如先看看凌歇刚发过的报告如何。”

幸祂亮出自己的终端。

白荼主动上前，伸手，获取幸祂终端的观看权限。

大段的文字出现，白荼没扫过几行就视线冻结。

——报告上提到【心脏骤停】

“那个词很熟悉吧。”幸祂将白荼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

白荼死死盯着那四个字，年幼的记忆作为这四个字的底色，在他眼前播放着。

失控的公用车、被按下的故障急停键、轻微的碰撞......

他就是这么失去父母的，尸检后的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

“各个区域内的死亡都需要尸检，并且生成相关的报告后留存。我看过近一百年内过世者的尸检报告，我记得只有我父母的死因是心脏骤停。”白荼脖子僵硬，逼迫着自己继续往下看。

幸祂补充道：“不仅是近一百年内，自从教育和工作制度改革稳定下来之后，就没人死于心脏骤停了。”

说完，他受着白荼锋利的视线继续道：“一个身体健康、工作生活节制有度的人，若是只发生点轻微碰撞，是不可能引发什么心脏骤停的。更别提是两个人同时由此症状了。”

白荼越过报告投影，颤抖的双手扯住幸祂衣领，几乎将人拽离轮椅。

“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