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新的旧的

“伤口还疼吗？”

幸祂站在远处，光斜着照在他的侧脸，以另一种形式将其面容分割。

“你的药剂效果很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白荼拿着枪利落起身，终于不用顾忌疼痛。

看着幸祂一步步走近，白荼转了转手里枪的角度。

他的这把M9进行过改装，枪身使用了更坚韧轻便的金属。最独特的是，枪身上有一块亮面，如同镜子一般。

枪在白荼熟练的手里反射出一道亮光，准确扫过幸祂的双眼。

可惜这一道警示用的光线没能起到作用。

幸祂眼没眨，脚也没停。

白荼双手举枪，习惯性瞄准对方眉心位置。

可幸祂还是没有停步。

白荼猛地一眨眼，上前两步，双手拿枪的动作在这过程中被换成单手握枪。

修长的手臂绷直，五指收紧。

枪口直抵幸祂眉心。

就这样，幸祂还是不怕。

他笑嘻嘻的，好像压根不知道有把枪正抵着致命位置。

两人相隔仅一臂之距。

“你想到用柯罗威胁我的方法了？”枪的保险栓早已被打开，白荼顶着对方向前的力道，分毫不让。

幸祂一点点往前，额头出现一圈红色印记，“我和柯罗是老相识，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要是有这个打算，我早就动手了。”

幸祂健康时的力道终究是比白荼大，对峙没多久，白荼的手就轻微颤抖起来。

借着白荼松动之际，幸祂一拍对方手肘内部，迅速拉近距离。

他用聊天般的语气保证：“我对柯罗没想法。至于我对谁有想法，你知道的。”

幸祂的骚话一套接一套，有着职业秘书素养的白荼想不习惯都难。

知道对方没有针对柯罗的打算，白荼放下枪，上了保险栓。他懒得找地方藏，干脆往幸祂怀里一塞。

“新的定情信物？”幸祂没脸没皮地在枪身的光面处印上自己的指纹，然后放到更亮的光地下细瞧。

定情信物？还新的？

白荼听到这位的话自然就不干了，他夺过自己的枪，重新塞回拉链没关的包里。

用行动说明没有定情信物这件事。

他对枪没什么喜不喜欢这一说，但这把毕竟是区长特意为他定制的，还随身佩戴了两年之久。

说没感情也是假的。

白荼对实验区不熟悉，就把手枪连带着包重新放回之前的角落。

余光中瞄到幸祂一挪位置，白荼的视线就紧跟而上。

看见幸祂不知道要去哪里搞事情，放心不下的白荼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

实验区里到处都是仪器架子以及各种瓶瓶罐罐，把本就不怎么规律的光线一同反射加折射。

如果硬要准确形容，白荼就只能想到“乱七八糟”这个词。

幸祂却在这种环境里适应良好。

只一个视觉视线死角，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密封好的柱形透明容器。

容器里注满了溶液，里面的东西发不出很大的声音。

他转身朝白荼晃了晃，向对方证明道：“看，这是旧的定情信物。”

容器里被液体包裹着的是两人第一天见面时，幸祂从白荼手里“硬抢”的笔，同时也是白荼攻击幸祂时用的那支。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笔还真能代表两人之间的某些“交情”。

“我在里面放了能稳固金属特性的溶液，哪怕是再过两百年，它也依旧会是现在的样子。”幸祂像是看一件作品一般看着自己手里的容器，表情得意。

“你就真不怕以后会死在我手里吗？”白荼问。

他现在是需要利用幸祂来解决十三区的麻烦和自己父母离世的真相，可事情总有解决完的那天。

要是到了那天，到了幸祂成为十三区最大隐患的那天，那他必定会同对方新仇旧怨一起了结。

幸祂听到白荼有杀死自己的意图，不怒反笑道：“你若是有那样的能力，那说明我的眼光没错。”

白荼想评价一句“神经病”，但想到幸祂的精神问题，这句话貌似又成了陈述事实，变得毫无意义。

正当白荼无可奈何之际，幸祂随手把容器往桌上一放，坚定不移地走向白荼。

他拉起对方的手腕，将自己的手交到白荼手里。

幸祂：“枪你已经有了，但你缺一把刀。相信我，我比枪要好用。”

枪杀人肆意，刀杀人无声。

白荼觉得手心里的凉意整顺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爬。

这种感觉无疑代表着某种危险，但他生不出恐惧之心，反倒是有一种血液要烧起来的感觉。

白荼抬头反讽：“有自我意识的刀永远成为不了一把好刀。”

“对别人来说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不一样。”幸祂的手轻轻放在白荼的手掌上，两人手掌相贴，上下左右完全颠倒。

白荼静默半晌，收紧五指，将幸祂的手牢牢握在手里，道：“你这把刀我就收下了。”

***

翌日。

十三区里平常的一天。

警方的独立系统几乎可以确认有一名制药厂员工的失踪了。

原本失踪的限定时间不止24小时，但警方早就盯上了制药厂，所以这次发现得也就格外及时。

柯罗坐在办公室里，双眼通红地盯着面前投影出来的警方系统。

他昨天就申请到相关权限，一整晚都盯着制药厂所有员工的终端数据。

一开始还有几人的终端处于没有佩戴状态，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

按照道理说，普通居民长期佩戴终端才是常态，但按照一晚上获取到的数据来看，出现了多人同时摘取终端的行为。

这可以说得上是异常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有警员说：“警监，我们现在出发，差不多能在制药厂上班的时间点赶到。”

柯罗在门内吩咐：“兵分两路，一队人和我去制药厂，另外一队带着法医和后勤去找那个失踪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门外的警员得到命令，风风火火地跑了。

柯罗带上警帽，摆正帽檐，周身那种从军队出来的肃杀之气暴露无遗。

他从办公室到警车的这一路都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睛超过0.5秒，就连针锋相对审讯过白荼的那位也不例外。

昨天，白荼和幸祂是多么狼狈地从这里离开。这次，柯罗就有多么气势汹汹而来。

一开始，安保还想按照工作惯例上前询问，结果柯罗单手一挥，就有一群警员呼啦一声围过来，直接把人堵在门卫门口，还顺便操控按钮把大门打开了。

柯罗从终端调出搜查令，将权限设置为对所有人可见。

一群人就这么跟在柯罗身后浩浩荡荡地进了十三区最大的制药厂。

柯罗就一个想法——把白荼身上那该死的嫌疑清洗，然后把幸祂从白荼身边弄走！

他从有记忆以来就认识幸祂的这具身体，那时候这具身体还只有一个名字——艾什。

身为“奢侈品”的孩子，无论有多大的缺陷都不会被直接放弃。

于是，身负暴力因子的柯罗同艾什一样，被区长安排在实验室隔离。

一方面，尽可能减少柯罗对其他孩子的危险性。另一方面，则是让实验室有了一个还没突破的实验方向和实验对象。

那时候，艾什一直生病，柯罗一直被限制自由，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从科研人员们的口中获取了信息的柯罗，对艾什这人颇为看不上。

柯罗与艾什不同，他身体健康，比其他孩子更加茁壮。要不是性格方面的问题，会是最早一批被领养走的孩子。

柯罗不像之前被阿墨杂碎膝盖的无名者一样，有着明显的超雄综合症。

如果暴力是一种病，那柯罗就属于无声无息、病入膏肓的类型。

在那时候无从下手，无药可医。

一切转折都在柯罗八岁那年——白荼的父母将他带离了实验室，带回了家。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能治愈一切的话，那可能就是爱吧。

被领养后仅一年的时间，柯罗学会了自我控制，开始了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学习生涯。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的和白荼一起失去一切。

白荼比他小三岁，柯罗自动担起哥哥的责任。两人自此各自学习，学校开放时他们就回家抱团取暖。

尽管区长时不时去探望他们，过年一起吃饭。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没了白荼父母的指引，柯罗的情绪失去保障。分科时，毫不意外地去了军队。

柯罗对此并没什么不满。

他想的是，只要自己变强，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而柯罗和幸祂的正式交恶就是从幸祂出现后不久。

当时幸祂随着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去军队采集生物样本，仅一个照面，两人便认出彼此。

幸祂讽刺了柯罗那种“疯病”，早就听闻艾什有多重人格的柯罗同样怼了回去。

两个光是吵架就能天翻地覆的人，还总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见到面。

但凡是知道这两人的，都了解过他们之间关系的恶劣程度。

为的就是避开两人的雷区，免得自己遭殃。毕竟两人的职位是旁人可以仰望的存在了。

区长也试着调解过，可惜他一把年纪，实在劝不动两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

后来，所以有希冀删减融合成一个想法——不打起来就行。

柯罗毕业之后，就用血和汗的代价往上爬，一年一级军衔的速度让旁人望尘莫及。

他在控制脾气方面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旁人初见他时，只觉这人面容肃穆，气势十足，是个当长官的好苗子。

但军队里的同期都知道，柯罗此人狠戾至极。

要不是白日里，柯罗会自己额外加训，疯狂消耗体能，同期的人都不敢和他住一个宿舍。

就怕和柯罗产生什么摩擦，然后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