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许久不见的人

两人各自在黑暗中忙碌搜寻，却仍有交谈的余力。

白荼：“你们都是直接在身体里用意念交流的？”

幸祂：“差不多吧。”

白荼：“不想说可以不说。”

幸祂：“......”

幸祂：“这个身体就像是个谁也逃不出去的无尽走廊，我们不在控制身体的时候都住在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每当多出一个新人格的时候，走廊上的房间就会多出一间......”

“我找到一样东西。”白荼摸着已经沾上自己体温的东西，适时打断幸祂。

“什么东西？”幸祂转向，朝不远处的白荼移动过去。

“是一块不太一样的黑布。”白荼用终端的光抵着，也没看出其具体材质，“这布染了特殊的黑色。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叫碳纳米管黑体的材质能达到这种效果。”

不太明白的幸祂问：“什么效果？”

“吸光。”白荼把幸祂手腕上的光源也拉倒自己面前，展示给对方看，“这种材质对光线的吸收能力近乎百分百。物体一旦不能反射光线，那看上去就会是一片黑，就像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环境一样。”

“你是说，这里都被涂上了那种黑色物质？”幸祂确认道。

“墙顶地可以涂，但总有东西是没法涂的。”白荼果断一扯手中的布，遮挡物一掉，两人终端的光线中就出现了清晰可辨的物体。

白荼瞳孔缩到最小，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幸祂动作迅速，侧身一把捂住白荼的眼睛，声音颤抖着极尽温柔：“别看。”

白荼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幸祂，如行尸走肉般踉跄着向前，嘴里还来来回回呢喃着两个称呼。

直到手触摸到庞大的玻璃容器，白荼的双腿才失去力气，跪倒在地。

“......爸......妈......”确认过一遍又一遍，白荼才真的敢叫出声。

被推到的幸祂只能无力地看着。

玻璃容器里注满了液体，里面的两人还是白荼记忆中的模样。由于天花里的高度有限，两人的身体都是屈着腿，呈半跪的姿势。

白荼控制住想砸烂玻璃的冲动，反而控制不住眼泪的决堤。

往事重回眼前——

死亡报告出来那天，区长因公务脱不开身，于是一群不认识的人领着他和柯罗去了火葬场。

按照规定，尸体肌肉组织得烧尽之后，才能装棺运到无人的自然深处下葬，孤独地等待可能存在的轮回。

有人义正言辞的以他和柯罗年纪太小为由，没让他们亲眼看着尸体送进火化炉。

“是他们！那些人都脱不了干系！”白荼死死咬着牙，抬头看着容器里的人，“他们连你们的尸体都不放过！”

看着白荼陷入混乱情绪的漩涡，幸祂忍不住上前，直接在白荼的脖子上注射了一小管针剂。

没防备的白荼自然中招。

幸祂接住白荼软下来的身体，为怀里急促呼吸的人擦眼泪：“只是平复情绪的药剂，能帮你迅速冷静下来。这里肯定有相关的线索，所有凶手和帮凶都逃不走，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完美解决。”

十几个呼吸之后，白荼在幸祂的怀里缓过神来。

他一把抓住幸祂的手，眼神凌厉地质问道：“你提前就准备好了相应的药剂，你之前就知道我父母在这里！”

幸祂顺着白荼的力道没有反抗，只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我是接触过你的体检报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想到要去搜索你父母的资料。在第一次看到那份死亡报告时，就有所怀疑。可那时候风平浪静，我没有任何动机去调查这件事情。”

白荼揪着将幸祂的衣服将人拉近，确认道：“你没骗我？”

幸祂以同样严肃认真的态度回应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那你......有办法把我父母从这里带走吗？”光线不明中，白荼望向幸祂的眼神中带上企求，“他们不能在这里。”

幸祂一愣，垂下眼帘：“你是想把他们安葬了，还是让他们换个地方维持现状？”

多年之后的相见，终是让白荼有些舍不得，他不确定地问：“后者......能实现吗？”

纵然是一区之长，死后都没有这种先例。无一不是运走深埋在自然。

幸祂想了想道：“依据我们的原计划，我会以第三方的身份把这件事情闹大。你假装知道后可以趁机向区长提出安葬他们，我再以的调查为由，应该可以留下他们。这样既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也能保护你。只是......”

白荼急切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你父母只能待在实验室，接受......研究。”

听到“研究”这个词，白荼情绪又浮动起来，“什么意思？他们会被解剖？！”

“解剖我可以拦着，但抽取身体里还存留的物质是免不了。”幸祂有一说一，“躯体上会留下针孔。”

答案还不算太坏，白荼点头算是同意了。

“你缓过来了吗？我们恐怕得抓紧时间了。”幸祂把自己当做借力工具，扶着白荼站起。

白荼看一眼容器中的父母，下定决心。

“这里应该有灯，不然廖谋壬在这里做事肯定处处受限，我去周围找找。”白荼嗓音落寞。

幸祂心有不忍，但还是给了对方独处的空间。

这里灯的权限一定不会出现在廖谋壬的终端上，不然终端一旦被缴，那多出来的一条开关权限无疑就是一条线索。

旧时代的东西虽然科技落后，但仍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且无可代替。

白荼摘掉痕检人员的手套，一刻不停地摸索着墙壁、角落，以及墙壁与顶和地的交界处。

幸祂刚摸到布一样的东西，白荼就给他送来了光。

光亮起的那一刻，两人都被奇异的环境慑住。

他们周围是无边际的黑，只有自己和容器像是悬空停着。

在视线中，一个长方体内原本该有的拐角都跟消失了一样。

别说是有近视的白荼了，就连两只眼睛视力有5.3的幸祂都分辨不出那些应该存在的拐角位置。

一心想知道真相的白荼只愣了几秒，就刻意避开容器的位置，朝着幸祂所在的地方走去。

幸祂也回过神来，一扯手中的布，一张桌子和其上的文件就露了出来。

只要不被找到，纸也是保密性极好的东西之一。

幸祂拿起一张纸，详细看起来。

白荼随着一点点拉近的距离，逐渐看清纸上的内容。

“是我爸妈的字迹！”分辨清楚的第一时间，白荼的手就捏上了纸上边缘，想从幸祂手中抢过来，又怕有所损坏。

幸祂松开手，让白荼拿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又在桌子上帮白荼找出相同字迹的纸张。

“看得出，你父母感情不错。”幸祂看完一张上面的内容说道。

每一处潦草记录下来的内容，边上总是紧贴着另一种字迹。

内容若是严肃紧张，那边上的一句必然是轻松调侃；内容若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那边上必然出现严谨纠正的评价。

饶是没见识过真正感情的幸祂都能推理出，两人感情深厚。

白荼还沉浸在笔记给自己带来的情绪之中，幸祂就已经在内容里看出了门道。

纸上的字迹笔笔深刻，是亲手执笔写上去的。

其内容也在幸祂所会的专业之中。

幸祂无比肯定：“你父母在管理制药厂的时候，仍旧在思考研究方面的事情。”

“那他们离职前的最后一项研究一定有问题。”白荼的注意力也落在内容本身，以有限的相关专业的知识储备，努力读懂其内容，“以至于他们只能手写记录下这些内容。”

幸祂用终端一张张扫描过去，远程吩咐自己的手下另外打印。

然后打开自己带着的工具箱，把纸质的文件全都收入自己囊中，压在箱底。

“这些内容我们回去再看。”幸祂说着，拿出一个小仪器，“我们把收尾工作结束之后，就给柯罗送消息去。”

小仪器只有一个带喷头的机身和两个轮子，一路狂滚着朝四周喷洒某种液体。

幸祂打开终端上的专业程序，原地转上一圈，所有痕迹就已经全收集起来。

“走吧，我们很快能把他们接走。”幸祂牵起一直看着容器的白荼，试探性地拉了拉。

“......好。”

***

为了处理不明来源的信息煽动，十三区每个警局内的氛围都异常紧张。

餐饮店售出的外卖都是一批批地运进各个警局。

可这件事情依旧龟速进展。

将同一讯息发送给整个区域的人，这举动已经是闻所未闻。

更别提，散布连续死亡七人这种消息了！

在来源未知的信息之前，死亡案件只是迫在眉睫。

可不明信息在十三区散布开来之后，那死亡案件就成了火烧眉毛。

有些分局里的人有了些浮躁的苗头，有好多等级偏低的管理层纷纷联系自己上级，请求明确指示。

只有柯罗在的总部还稳如泰山。

警员只要一扫到柯罗那张煞神般的脸，立马就头脑清晰，手上的工作效率能加快一倍有余。

为此，柯罗也没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在公共区域内坐镇。

为了隔音，他戴着线条锐利的专用口罩，与其他警员看不到的SODOM系统的虚拟形象对话。

警员们一旦有些许成果，他就交于SODOM及时汇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