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代价

选择聊这种天，白荼感觉自己判断失误。

幸祂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一点，而是更加混乱了。

“你有烟吗？”白荼突然问道。

幸祂明白对方的用意，摇头否认：“我这里可没有。那种自欺欺人式的放松方法只有方博士会用。”

随后，他又道：“但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

白荼眉峰一扬。

幸祂在冰箱里捣鼓，从冰冻层拿出一袋白荼见过的不明白色物体。

他拆开包装，拿出一颗白色晶状体。

白荼：“什么东西？”

幸祂：“糖。”

白荼：“糖？”

他在自己脑中搜索，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幸祂：“旧时代在食品领域应用最广的成分。”

白荼：“那怎么在这个纪元消失了？”

幸祂直接塞了一颗糖到白荼嘴里，才慢慢为他解释：“糖进入人体之后，可以促进多巴胺分泌。人便可以感受到快乐，状态也会兴奋不少。”

白荼感受到糖的味道，立马就知道其魅力所在，脑中也想起了有关的记录：“我记得糖好像特别容易让人上瘾，所以新政府SODOM上台之后，考虑到公民的健康，就有意限制了生产。”

糖目前并不会单独售卖，只会少量添加在其他调味料里。

幸祂肯定道：“没错。糖吃多了就会导致一系列的健康问题，这是新政府绝对不允许的。”

“那你怎么会有？”白荼问。

“大概是区长想让这具身体有个活下去动力吧。”幸祂做思索状。

白荼小心开口：“在实验室的那段日子很难熬？”

他故意没说明确的时间节点，允许幸祂有糊弄自己的余地。

幸祂却答得格外轻松：“那是艾什和其他人格熬过来的。我虽然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所有细枝末节，但没有什么凄凉的情绪在。我存在的理由就是帮这具身体里的人做点事情。”

白荼点点头，他都差点忘了幸祂没有真实经历过那些。

这样也好。他如此想着。

幸祂继续说起自己的事情：“原本我并不觉得之前的日子有多么惨，但自从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我的想法就变了。”

白荼不由抿紧嘴里的糖。

幸祂难得平和的脸上，情绪微妙地转变：“看到你过着那么平静的日子，你绝对不知道我一开始有多嫉妒。即便是年幼时失去双亲，你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半分一蹶不振。在我掌控了实验室的初期，我甚至想过要给你增加点生活的磨难。”

“比如？”白荼冷静询问。

“比如......在你健康身体的某处加上一丁点儿缺陷。”幸祂的口吻耐人寻味，可不像是只想加上“一丁点儿”那么简单。

白荼干脆放下筷子，听对方细讲：“那为什么没动手？”

实验室的研究牵扯很多方面，想借口插手其他行业，做些害人的勾当简直易如反掌。

换句话说，掌控实验室的幸祂可以说是区长以下最有权力对各行业进行调整的人了。

幸祂表情一松，莞尔一笑：“因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说着，他又从包装袋里拿出一颗糖来，“吃完了吗？要不要再来一颗。”

白荼鼓了鼓腮帮子，示意自己还有。

幸祂就扔进了自己嘴里。

“从那时起，想害你的选项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白荼挑刺：“但你之前陷害过我。”

幸祂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回答：“那是太喜欢你，所以不想再隔着屏幕看你或是你的体检报告了。”怕白荼不信，他还举例道，“我问过你的，你想怎么选。”

——【你会选择残忍的真相还是虚假的安逸？】

那个问题再次出现在白荼脑海中，只不过这次终于有了具体的指向。

“说真的，我现在很感谢你能拖我下水。”白荼舔着嘴里的糖，真心实意道。

幸祂看着白荼的唇，眸色一暗：“我只接受行动上的感谢。”

白荼注意到对方眼神的落点，吐出冰冷的话：“那下次我连编词都能省了。”

幸祂以另一种形式争锋相对道：“没关系，我喜欢自己争取报酬。”

说着，幸祂干脆利落地嚼碎嘴里的糖。

牙齿研磨食物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落进白荼耳中。

白荼用同样的咀嚼声回应了幸祂，提醒对方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两人默契地嚼完嘴里的东西才继续说话。

白荼将自己下午来回权衡过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父母遗体的事情一旦曝光，我会假装从你这边得知了消息，求区长重新调查我父母的死因。”

幸祂立马反应过来，对方现在松弛的状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明说清楚了，只向区长请求完成下葬环节，结果他现在却要引火烧身，想要求区长重新调查！

幸祂这回真咬牙切齿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荼感觉舌头微微发麻，表面却心如止水：“我知道，我就会成为一个活靶子。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我的身上。这样一来，你们从中周旋的余地也会更大。我才更有可能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幸祂冷笑一声，“我会需要你这种自杀式的帮助？”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死去的父母罢了，你不用多想。”白荼的目光浮在半空没有落点。

“嘭——！”

幸祂狠锤桌面，原本还算有序的桌面顿时凌乱不堪。两人未吃完的食物有些还被震到了地上。

白荼猛地回神，抽了点纸巾，习惯性地弯腰，准备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跟着区长的两年时间里，他不是没遇到过严重的问题。饶是一区之长也会有或暴怒或脆弱的时候。

收拾残局也是他做惯的事情之一。

幸祂极不痛快地想去拉白荼，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这时候白荼想隐藏的东西才展露出一点来。

幸祂单手扣住白荼的上臂，强行把人拉起，强忍着心中省的暴怒道：“你知不知道，在多方参与的斗争局面里，你生还的几率有多小！哪怕是坐在区长位子上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被牺牲的选项！你可能会死的！”

白荼拂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平静地坐回原位：“只是危险一点罢了，我能应付。”

幸祂一下子被气笑了：“你想要改动计划，也得经过我同意才行。不然，我有很多方法，在今晚就把你送回去。”

不管是假装被白荼惹怒，让区长把人接走，或是去实验室熬夜工作，证明自己已经恢复健康。

他办法多的是。

“条件，说吧。”白荼完全靠在椅背上，身上的疲惫感显而易见。

幸祂俯身向前，威胁道：“上一次的交易我只要了一个吻，这次......”幸祂的手暗示性地抚上白荼的脸，“可没那么简单。”

白荼目光坚定，一颗颗解开外套的暗扣，露出贴身的里衣，“请便。”

幸祂往下看了眼，舌头狠狠舔过自己的后槽牙。

白荼以为对方会答应，结果幸祂直接收手，坐回餐椅上摆弄起终端。像是用餐以来，从没有过情绪起伏。

只有满桌满地的狼藉能证明两人有过的情绪。

过了许久，白荼有些撑不住想休息会，养足精神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他和幸祂打了声招呼：“我想先去休息，你要是想要报酬了，可以随时找我。不过就算你没要，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枯坐着的时候，白荼已经把后续计划想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总得先走一步才能往前看到更远的十步。

幸祂用握拳的手敲敲桌面，面色严肃道：“坐下，等着。”

“等谁？”白荼狐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幸祂掏出一把糖往自己嘴里一塞，把剩下的隔着桌子扔到了白荼怀里，“糖分几乎是大脑唯一的能量来源，多吃点，趁着还有时间，想想清楚。”

白荼不做声，只默默吃糖。

他已经想得足够清楚了。虽然与父母相识五年，真正相处的时间恐怕是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可那又怎么样。

他就是愿意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付出，你说是正义也好，不甘心也罢，他愿意为了心里那一点仅存的东西付出代价。

哪怕是因此失去生命。

他也想不到除开“愿意”以外的答案。

***

“白荼......”

不知具体坐了多久，白荼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他缓缓抬起脑袋，失神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快步走向自己。

幸祂听到来人的声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介绍起在自己身边站定的人：“这位是不曾在They组织露过面，却是组织的二把手，以K为代号的......柯罗。”

白荼看着柯罗明显僵硬的脸色，有些愣神：“你们是一伙儿的......”

所以，幸祂才能卡着时间，在柯罗离开制药厂后带自己进去。

所以，幸祂才知道要装扮成什么人就不会被怀疑。

所以，幸祂才能直接找到廖谋壬藏秘密的地方。

白荼很快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幸祂早就和柯罗互通好信息。

柯罗一开始就从幸祂处知道，嫌疑在廖谋壬身上。

他把总部的法医等后备人员派去找幸祂安置好的尸体，自己则是带队去试探廖谋壬。

等到柯罗确认好廖谋壬的秘密所在，再找借口带人撤退，让幸祂这个专业人士前去调查。

最后，情报共享，神不知鬼不觉。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白荼盯着两人问道。

争锋相对是演的，关系不好是假的，只有合谋做事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