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深夜见面

柯罗这次去幸祂基地时走的“正规通道”。

那自然是不可能瞒过十三区区长的。

到了晚上九点，区长仍旧在精心培养的花房里“疗养”。

一直陪着的刘博简忍不住劝道：“区长，差不多该洗漱入睡了。”

区长专心看着自己的终端，摆摆手道：“再过一会儿。”

因为要尽快适应大秘书的工作强度和难度，刘博简就被安排和区长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只不过是睡在不同房间。

棘手的事情太多，区长也只能利用零碎时间指点刘博简一二，但就这也比刘博简一人摸索学习来得快。

区长接到柯罗回了自己住所的消息，刻意等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柯罗的视频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他挥退刘博简，接起自己少将的视频请求。

柯罗一上来就问：“这次的事情来势汹汹，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话问得不客气也不明朗，但十三区的区长先生听得懂。

在光线昏暗的花房里，他脸上岁月的痕迹被黑暗遮盖了一些，但依旧无法逆转一天天的衰老。

他无奈道：“麻烦你过来一趟吧，我们见面谈。”

......

濒临纪元刚开始的时候，新政府SODOM最先着手改革的既不是生育教育，也不是社会结构。

而是军队。

原先的军人按照个人意愿划分给最开始的十二个区域，然后再按照同样的人数重新再从各个区域征召。

十三区的组建也运用了同样的思路——有谁想提升自己，加入一个新区的创立和建设，那就可以提交申请。所有申请经过排序，选出与其他区差不多的人数，再进行分批转区手续。

经过百年发展，十三区与其他区域的亲缘联系基本上是断干净了。

但在军队里，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

军事基地独立于十三个区域之外，成弧形包裹住大部分的区域，形成一道壁垒。

防止大型或危险的成群性动物的侵扰。

只在十三区的大致方向上留有缺口，没形成闭环。

军事基地的容量远大于实际军人人数，所以军队里的各个队伍常在这段弧形上进行不定期、不定位的转移拉练。

与十三个会相互较劲的区域不同，军队里的人一般都是和自己或者自然中的生物较劲。

每个军衔的数量并非按照区域个数来制定，全都少于十三个。

等级越高，数量越少。

一般分为三等十级。一等将官，包含上将、中将、少将；二等校官，包含大校、上校、中校、少校；三等尉官，包含上尉、中尉、少尉。

其余的都被划分为军士，分为七个等级。七级军士就是最低级的士兵。

而15岁分科后，要进军队的那一批则被称为预备役。

预备役训练三年之后，按照个人能力分成军士里的七等。

特别亮眼的会被破格提成少尉。

而柯罗就是在18岁毕业那年被封的少尉之称，成为濒临纪元里最年轻的少尉。

能破格提成少尉的先例也是由他开创，只可惜后无来者。

十三个区域里斗争不断，由十三个区域共同组成的军事力量却异常团结。

这也源于新政府SODOM刻意的安排——包含各个军衔的人在内，每个区域的人数占军队总人数的比重皆相等。

只要有一个军人退伍，那军队就会新增加一人，且那人必然是退伍之人的老乡。

这样一来是，一家独大的可能性从根本上杜绝了。

所有军衔的升级，除了经过军队高层的同意，还要通过新政府中央部门所制定的身体素质考核。避免军队高层包庇同区人上位，破坏平衡。

哪怕有军队高层想做些有利于自己区域的事情，也得顾忌着十三分之一的人数比例。

在新政府SODOM的重重平衡之下，军队团结一致，共同为十三个区域抵御着自然中的危险。

有时，军队还会替十三个区域深入自然中，取回些生物来做研究。

人类自始至终都没放弃寻找失去繁衍能力的真相，随时准备着重新主宰一切。

***

柯罗在开往十三区区长庄园的车上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那是挫败之后的另一种状态。

比自负更加孤注一掷，比运筹帷幄更加疯狂。

庄园外层层机关在感应到柯罗的终端后，纷纷避让。

柯罗进庄园就和进自己住所一样简单——无需申请，也无需批准。

庄园很大，有专门的守卫开车来接。

看到柯罗的时候，两人无一不是心生敬畏和仰慕。

“少将，区长说在林子里等你。”找到完美时机，最先和柯罗说上话的守卫格外兴奋。

同车的另一名则是因措施良机而暗自跺脚。

“你们等会儿不用等在那里，把车开远一点。”柯罗嘶哑的声音在两名守卫听来都是魅力十足。

“好的！”另一名守卫终于抢到机会，唯一的遗憾就是兴奋得有点破音。

柯罗对所有情况都见怪不怪。

年幼时在实验室，他面对过鄙夷不屑的眼光。在军队训练时，他面对过崇拜和躲闪的目光。在森林厮杀时，他面对过恐惧的眼神。在暗流涌动的城市里，他面对过一扫而过的视线。

一开始，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然后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但自从遇见那对夫妻和那个孩子，一切都变得可控起来。

对他来说，能掌控自己的感觉太好了。

......

柯罗的浅棕色眸子在黑暗里半眯着，周围一切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他就像是无数死于他手的精明生物那般，在夜色里潜伏、蹲守。

为的就是一个机会。

但这次，他不是为了自己。

两个守卫把柯罗送到之后，又恭恭敬敬地送人下车，只为多看自己偶像几眼。

区长就打着光站在远处，仰着头，成了一棵最矮的树。

柯罗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其身后的两个守卫克制地回到车上，开车就走。

庄园里会定期进行人为的检查清理，像马蜂一类的危险生物不会存在在这样一个人工布置出来的环境里。

或许就是人工的痕迹太重，这些从大自然中精挑细选之后才运回来的树，也总给人一种不怎么精神的感觉。

白天光线充足的时候能看得更加分明，到了晚上，就表现为异常死寂。

但十三区的区长打着终端的光，依旧看得仔细。

柯罗走到对方跟前，没多浪费一秒，直接问道：“白荼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区长转头看柯罗，担忧问道：“是白荼出什么事了吗？”

“您把他送到幸祂手里，还希望他能过得好？”柯罗不悦道。

区长想介绍白荼和幸祂认识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毕竟一个是儿子，另一个也算是他大半个儿子了。

两人都是十三区未来的支柱，一直不相识也不是个事儿。

柯罗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自己极力反对的意图，包括现在对区长不敬的口吻，也是他的反击之一。

“幸祂喜欢白荼，不会......”

区长想解释什么，柯罗直接抬手制止：“一个危险之人的喜欢，也同样是一种危险。”

“可人总得经历一些事情。”区长苦口婆心道，“你在外面出生入死，功绩斐然，坐到少将之位。可你不是白荼，就算你是他的意定监护人，你那些付出所能得到的回报也落不到他头上！”

区长头疼扶额，语气也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面前弱了下来：“在这个社会里，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来我看得最清楚，白荼不比你差。”

“他当然不差！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十三区里的几方势力再加上其他区的，他一个人能对付多少人！”柯罗常年在部队，也从来不会忘记从各方收集有关十三个区域里的消息。

各方局势他心中有数。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担心白荼的处境。

“自己区内部的事情你想怎么解决都行，其他区的事情我来处理。”区长安抚道，“你这次来不是想问你养父母的事情吗？你们都大了，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你们。”

得到保证的柯罗这才缓和了自己的态度：“您说。”

“你的养父母在接管制药厂之前，是十三区最大实验室的负责人，也就是和幸祂现在的位置和权限完全一样。这些消息你应该都能凭借权限查到。”区长不再去看柯罗，手摸上最近一颗树的粗糙纹理，“白荼的父母真的很了不起，活到175岁时仍旧领导着三十区科研的一线。就是这样的一对伴侣，他们年轻时有一个疯狂的梦想。”

柯罗警觉地蹙起眉：“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想要长生。”区长看着手下可能活了有数百年之久的生命，无奈笑了，“那时，我刚坐上十三区区长位置不久，听到他们这个想法的时候，当真是吓了一大跳。”

柯罗信了三分：“实验室里的事情要瞒下来，确实需要一区之长的权限。”

区长倏地回头，面容沉重：“但他们并不想将这项研究上报给新政府的中央部门。”

这一点柯罗就不信了：“隐瞒任何一项实验，都等于是叛国。他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要是他们没亲口说这句话，我也是不信的。”区长丧气摇头，“可这是研究长生的实验啊，有谁不想活得更久一点呢？如果这项研究开始，那所有成果是不可能握在参与者手里的。”

柯罗抿紧唇线。

军队里那些预备役们贪生怕死的场面，他见过太多。

在这个人人都有立身之本的社会中，有谁不想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