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过往碎片

随着过往的事情一件件被提起，区长的脸也逐渐染上悲伤的色彩。

“我和他们相识60多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深究，毕竟他们已经不在了。”区长沉痛道，“我原以为他们已经有所发现，以为我们还能继续并肩作战......”

“您是觉得，他们研制出了有功效的药，并且用在了自己身上？”柯罗紧盯着区长的一举一动。

区长摇头。

“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罢了，没有任何证据。”区长轻轻靠在树上，仰头望天，“他们最后也不过是活到180岁，虽然要比研究员这一行的平均寿命要长，但到底是没达到196岁。”

区长所说的消息填平了事件中的空白。

只有一处还不明朗。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辞职，而您又为什么同意他们的辞呈？”柯罗根据心中的疑虑问道。

这问题极具针对性，但区长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样子。

他回道：“一开始，他们进行这项研究的时候会兼顾些其他的项目，但在实验室最后那几年里，他们只全身心投入在那一个项目中。那时候，有相关行业的监管者建议我重新实验室负责人的人选。我拖延了一些时间......直到他们自己提交了辞呈。”

“那原因呢？”柯罗不放过任何可以提问的点。

“他们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那时候他们也有175岁了。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做到140多少岁就得被迫从那位置上退下来了。”提到专业方面，区长眼里满是对白荼父母的敬佩之意，“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托词。至于真正的原因，我没问过他们。”

当合作伙伴或是朋友久了，有些不该问清楚的事情，会有一种直觉。

柯罗瞄了眼自己毫无动静的终端，说出幸祂给他的成果。

——“有人盯上了白荼父母的这项研究。”

“这就是制药厂事件的起因？！”区长的思维依旧不慢。

柯罗没说话，反倒是走近区长。

他身形健硕，在林子里颠簸的土壤上行走也是如履平地，脚步极轻。偶尔反射过光亮的眸子威慑力十足。

区长不躲不闪，等着对方动作。

柯罗最先抬手，道：“劳驾。”

区长配合地伸手，接受柯罗终端的授权。

投影在两人面前展开，稍稍照亮了周围。

区长看到现场的照片时，表情有一瞬的无措，但随即又转化成震怒。

“是廖谋壬干的？”区长语含危险。

他虽已步入中年，但仍有余威。风霜可以削去他的皮毛和血肉，但毁不掉他的一身傲骨。

他也曾年轻，有过肆意妄为，但绝无法容忍背叛。

廖谋壬的事情无疑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我去现场看过了，只有白荼父母的遗体和一些复印件。”他单独调出复印件的照片，放到一边，“据我所知，廖谋壬不会制药。”

区长靠近白荼父母遗体的照片，问道：“现场没有仪器和药物吗？”

“没有找到。”柯罗在接下一级警监的职位之后，就陆续抽查过制药厂里的药品。

所有药品生产出来的三天内，必定会被运输车派送到十三区各地，或者是用其他交通工具运输到其他区域进行销售。

没有任何一批药品被留在制药厂内。

柯罗的猜测是：“可能是其他区的人和他接头，要他手上的这份资料。然后，再把做好的药送过来，让他找人试。而报酬就是长生的可能。”

区长长久地凝望着闭眼浸泡在容器内的两人，似是怀念，“你觉得白荼父母的死是他干的吗？”

“这件事不用猜，我问得出来！”柯罗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区长：“你准备怎么做？”

柯罗：“把事情查清楚，然后安抚好整个十三区。白荼的生活要一切如常，幸祂不能待在他身边。”

前一句是承诺，后一句则是要求。

顾及到自己和幸祂的关系，在区长面前的柯罗只能这么提要求。

“这件事先别告诉白荼，也别让他插手。他一直生活顺遂，吃不消的。”提到白荼，区长的神情又柔和下来，心有不忍。

他所关照最多的三个小辈中，一个疾病缠身，疯得差不多了，一个水里来火里去，我行我素惯了。

只有白荼一个能和他和睦相处，从不需要他来操心。

他也是真心希望白荼以后能接自己的班，继续为十三区的发展保驾护航。

区长想把这件事瞒着白荼，柯罗也想。

只是......幸祂这次也是失算，把白荼带去找线索。

“我只能保证他不会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柯罗心里无奈，说的话却是滴水不漏。

可不是没从他这里得到消息嘛，都直接被幸祂带去看现场了。

柯罗收了投影，最后汇报道：“资料已经全部加密上传到警方系统，级别设置成了最高。明天，我就会亲自审讯廖谋壬，这件事情很快就能结束。这样一来，那条引起恐慌的信息不管是十三区内还是区外势力做的，也就不足为惧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可以试探着查一下。”

这笼统的说法，并没有引起区长的反对。

给十三区所有人群发消息没几个人能做到，要是真要把这件事查到底，不免有怀疑新政府中央部门的嫌疑。

要是上头真有人参与其中，那这件事说不定只是个考验，还是不细究为好。

区长对柯罗的政治敏感度很满意，他鼓励道：“我就知道把你调回来时是个正确的决定。在军队，除了过人的身体素质，也需要谋略。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你在军队的威望也会提升。”

在军队表现出色也不过是固定几个方面，立军功也不过是那么几个种类。

多了，感受也就麻木了。

除了类似专业的人以外，旁人根本就不明白柯罗这位史上最年轻少将对十三区的重要性。

若是十三区的居民说起来，柯罗厉害吗？当然厉害！可真要说起详细的来，也不过和其他优秀的人差不多，只不过在军功次数上多一些罢了。

可这些次数都是需要柯罗冒着生命危险去换的！

所以，区长力排众议调柯罗回十三区，把这次严重却不危险的查案任务交给他，让他和十三区在情感上产生连接。

让十三区所有居民都切身感受到柯罗的实力，让他们都知道只要有柯罗在，十三区一定会是最安心的居住地。

柯罗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

区长说起这个，他也兴致寥寥，“事情都汇报完了，我先回去了。”

区长在终端上操作着呼叫守卫，还不忘对柯罗说：“好好休息，身体重要。”

柯罗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区长看着他的背影狐疑：这小子真是在森林里待多了？走路都没什么声音。

***

幸祂对白荼的“教导”进行到后半夜。

直到白荼累得陷入半睡眠状态，幸祂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不遗余力地榨干白荼所有的精神力之后，就拿着白荼半湿的浴袍到实验区去销毁。

他不想让第三人看到这个浴袍。

面对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操作环境，幸祂开始调配自己需要的溶剂。

只要根据东西的材质，配上能与其产生中和反应的溶液，放到一起之后达到一定时间，就能通过下水道毁尸灭迹。

实验区为了方便幸祂的自主研究，配备齐全。

完全就是另一个实验室般的存在。

幸祂边看着水池内的化学反应，边给自己那位父亲拨去电话。

原本已经入睡的区长从梦中惊醒。

他是有将终端提示音关闭的权力，可身居区长的职位，有些权利也并非是他想用就用的。

一看到是名为“艾什”的来电，区长熟练地接通电话：“喂？”

幸祂也不废话：“我看到柯罗整理好的卷宗了，不仅如此，我还告诉了白荼。”

区长：“......”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从床上坐起身，半晌没说话。

区长与艾什所有的人格都接触过，能把恶劣这一特性玩出别人猜不透花样的，也只有幸祂一人能做到。

他无需询问幸祂，也能猜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白荼一向稳重自持，私下的交际也只有柯罗一人。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白荼都不会发展出除了工作和家人之外的关系。

要想突破这一点，那聪明如幸祂就一定会想到，要给对方制造一个弱点。

而白荼的父母无疑就是那个最完美、最无懈可击的弱点。

对幸祂来说，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他又怎么可能不顺势而为呢？

幸祂极有耐心地等着对面出声。

区长坐在黑暗中问道：“白荼现在怎么样了？”

幸祂发出恶劣的笑声，转而问对方：“我很好奇，在我这具身体和白荼之间，如果非要二选一，你会怎么选？”

“你们两个我都能护住。”区长坚定道。

幸祂轻笑一声，不知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单纯乐了一下。

“白荼在我的安慰下已经睡着了。”幸祂回答了对方之前一个问题。

他语焉不详、语气暧昧，听得另一头的区长忍不住捂脸。

幸祂又顺势提了要求：“柯罗查这个案子，白荼肯定做不到置身事外。而我想要和他增进感情，自然会帮他违反一些规定。您要是同意，就签一些书面文件给我。如果不同意，就劳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