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感谢

白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要面对的也该面对了。

“说吧。”白荼拖过一张造型简单的椅子，坐到廖谋壬面前，顺便还把手推车挪远了点。

廖谋壬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直接软了腿。

要不是身上几处绳子吊着他，怕是已经瘫倒在地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想杀人。十五年前，在制药厂上一任两位管理者要火化前，三区的人联系到我......”

廖谋壬开始讲述存放在他那处的真相——

十五年前，三区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那时的两位上司曾是十三区秘密实验室的负责人。

当时已经身处十三区最大制药厂二把手位置的廖谋壬，自然清楚这条消息意味着什么。

对方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两人手中握有一项绝密的研究项目。

十三区的区长为了掩人耳目才让那对夫妻从受人瞩目的位置上退下来，继续进行秘密研究。

当然，他没那么容易就相信对方的说辞。

于是，那人发了一份体检报告过来，说是弄到了廖谋壬体检时采集的生物样本，还为其做了一份更加详细精准的报告。

报告上说，他身体里带有先天性凝血因子缺乏导致的出血性疾病基因，只是目前还没有病发。

可是一旦病发，就是A型血友病。

健康方面，他就得一辈子担惊受怕。工作上，他不但无法晋升，就连制药厂二把手的位置都保不住。

若是不信，他可以自己找人去做相关检查。

而那对夫妻手里的东西，可能同样会对他有帮助......

“三区说会帮我坐上一把手的位置，当做是诚意。而我得留下那对夫妻的遗体保存好，之后再找机会交给他们。”

这下，白荼、幸祂和柯罗三人也算是明白，廖谋壬为什么那么害怕受刑了。

廖谋壬自觉往下说：“不知道是不是有他们的帮助，我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此外，我还找到了对方想要的一些手稿。”

那些手稿的具体作用他并不知道，但上面但凡是他能理解的每一句话都足够让他震惊到无语轮次。

——他曾经的两位上司在研究......永生！

“通过那些手稿，我确信了我的病可以根治。于是，我同意和他们合作。”廖谋壬表情复杂道，“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我没有把遗体交给他们，也没有完全把手稿内容交给对方。”

他除了这些，并没有可以控制对方的筹码或是手段。所以，他只能在与对方的周旋中寻找时机。

幸祂侧过脸，已经不想听对方愚不可及的故事了。感觉多听一句，对方那质量不怎么样的智力就会顺着耳道爬进他脑子里。

他还以为是到了什么绝症晚期呢，这不还没病发嘛。

一管高纯度通用型恢复类药剂就能彻底根除的事情，至于说得自己像是快死了嘛。

只有白荼和柯罗继续等着廖谋壬往下说。

“只是还没等我找到时机，他们先给我送来了他们的成果。”说到此处，廖谋壬苦笑一声，“我以为事情就要成了！我的病终于要好了！”

幸祂不禁冷哼一声。

那对天才夫妻和自己都没真正做出来的东西，有人多花15年就能成？

这和用笑话骗人，有什么区别？

但在白荼和柯罗听来，三区的做法在逻辑上来说是行得通的。

研究的事情本来就是极专业的人才能触碰，而大型企业的高层所学习的科目方向更多是相关专业的基础知识和管理方面。

更何况双方目的相同，廖谋壬手里还有对方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并不会觉得对方会突然反水，因为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或许......

“三区那帮白痴可能以为自己是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天才，只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轻轻一跃，就能摘到宇宙里的星星。”幸祂捂着嘴，就差笑出声。

柯罗问廖谋壬：“他们给了你什么东西？”

“是药剂。每一次都有两份，一旦试验成功，那我也能......”

曾经的希望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绝望。

廖谋壬痛苦地闭上眼，哽咽着：“我只是不想一事无成地活着......也不想死......”

白荼颤着声，问出自己唯一想知道的问题：“他们......是怎么死的？”

廖谋壬睁开眼睛，回问：“谁？”

柯罗插话：“你过世的那两位上司。”

廖谋壬凝视着运动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很久很久。

对方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曾经上司？

廖谋壬感觉这孩子有点熟悉，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他又问出了最初那个问题。

他隐约察觉到这个孩子的身份，要比自己眼下的处境更为重要。

“他们、是怎么死的？”白荼加重语气，维持着获得胜利应该具备的冷静。

幸祂斜视了廖谋壬一眼，脑海中已经有了折磨对方的初步计划。

廖谋壬感受到幸祂那不善的目光，立马回答道：“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柯罗上前，拽起廖谋壬衣领逼问：“不是你做的？”

“不不不，不是我啊！”看到柯罗黑沉的脸色，廖谋壬连忙否认，就怕对方误会之后，直接给自己来上几鞭子，“他们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廖谋壬的解释，句式絮叨，且内容极其单一，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不是我”“不知道”“不是车祸吗？”

幸祂打断对方：“人类是听不懂‘不’这个字的，你最好说些有用的。”

他这么说着，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手推车一眼。

廖谋壬哆嗦着唇，眼珠子乱动，努力回想十五年的细节。

最终倒是被他想起了一点点。

“我当时只想自保，也有怀疑过车祸是不是三区动的手。对对对，我还问过他们来着。”廖谋壬以充满希冀的目光望向白荼和柯罗。

可惜两人都回以冷漠的视线。

廖谋壬只得继续往下说：“三区的人说不是他们动的手。”

白荼和柯罗对视一眼。

这个回答在普通人耳里或许只有一种意思，可出现在这么一个大事件里，意味就不一样了。

......不是他们动的手。

那他们知道吗？是提前知道的？还是事后知道的？

他们有帮忙吗？是明着合作？还是暗中推波助澜？

可惜这些问题，他们恐怕是在廖谋壬这里得不到答案了。

......

之后，廖谋壬断断续续把自己知道地都说了出来。

因为涉及到跨区合作，廖谋壬所说有关三区的一切都没有能石锤的证据。

而三区也不会傻到派人过来救廖谋壬，以自证罪名。

反过来想，廖谋壬倒是没有说谎的动机。

幸祂也知道这个逻辑，可他还是起身，推上整理完备的手推车，走到廖谋壬身边。

廖谋壬真的想给幸祂和柯罗这两位煞神跪下了。

“你也要多理解一下。”幸祂哥俩好地拍拍廖谋壬的肩膀，“你说的那些内容都没有证据，我们总得换种方式验证一下嘛。如果立场互换，你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是吧。”

幸祂没去看廖谋壬的反应，自顾自挑选起自己精心准备的药剂。

他边挑嘴里还有条有理地罗列着——

“靠十三区成长起来，却勾结其他区的人。”

“为了自保，可以不顾新政府的规定。”

“还不在乎十三区的发展和安危。”

“不是专业人士，还敢拿人来试药。”

......

幸祂学着对方之前的絮叨，只不过每一条都有根有据。

这直接把廖谋壬吓得脸色惨白，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就从第一句开始吧。你说你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是真的吗？”幸祂举起一支并非是红色的药剂，还没等廖谋壬说什么，就直接扎向对方的脖子。

直到药剂空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忘了先听你的回答了，不好意思啊。”

廖谋壬只觉身体所有被捆绑的地方一阵疼痛，接着就是肉眼可见的面色涨红，青筋突起。他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分明不是红色的啊.......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幸祂把廖谋壬的痛苦看在眼里，不在意道，“没事，我这人很宽容的，这个问题就算你过了。”

柯罗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提醒：“你要是继续这样，他会被你直接吓死。”

廖谋壬可不能轻易死了。

幸祂自然明白柯罗的深意，他难得没回怼，而是等着廖谋壬缓过劲儿来。

为了鼓励对方，他特意解释道：“刚刚那支就是让你的神经元活跃一些，这样你的大脑能收到更多疼痛的讯号。”

这样无害的解释并没有让廖谋壬感觉好一点。

他身上各处绳子绑得都很紧，经过之前剧烈的挣扎，他的皮肤原本就开始发疼。再加上药剂的效果，廖谋壬的肢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动逃避。

越动就越痛，越痛就越动。

不一会儿，他就汗如雨下了。

白荼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幸祂换着花样折磨廖谋壬，从精神到肉体。

那些药剂是早晨幸祂带着他一起挑选的。挑选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今天是来审讯廖谋壬。

直到车子越来越靠近警局总部，他才隐隐猜到。

幸祂还真的实现了自己说过的话。

——给幕后之人准备了一份大礼，来“感谢”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