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转换

白荼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幸祂坐在床的另外半边，操作着终端。

这画面让他有一种“今天没过去”的错觉。

“我睡了多久？”白荼摸到床头柜的眼镜。对从幸祂身边醒来这件事，适应良好。

另一侧的人转过脑袋，语气温柔道：“我也是刚醒没多久，所以并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这口吻......

白荼狐疑地望向自己身边的人。

幸祂的外形没有变化，但神情和语气都与往常不同，很明显是里面的人格换了。

白荼立马坐起身，不但没有放下面对幸祂时的戒备，反倒是更谨慎了一些。

他斟酌着开口：“请问你是......？”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白荼连休息的时间都很有限，更别提去研究“艾什”这具身体了。

对方肢体动作轻松自在，毫不拘谨地自我介绍：“梁侧，幸会。”

看到还在适应中的白荼，梁侧没有贸然伸手想与对方在第一时间就建立友好关系。

“梁侧是指梁的外侧面和底面以外边线的......那个梁侧？”白荼第一反应就是建筑领域的专业名词。

顶着幸祂容貌的梁侧充满欣赏地一笑：“没错。看来你的认知面很广。”

“多谢夸奖。”白荼迅速在大脑里找到梁侧这人的简单介绍。

——35岁，纯男性。心理学专业，虽然没经过专门的考试测验，但表现出极高的专业水平，经验老道。但凡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定论，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

有关梁侧有限的描述里，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带着评价极高的褒义词。

谦逊有礼、风光霁月、运筹帷幄......这些词在他那一页的档案中随处可见。

可见描述者对其的喜爱和敬佩。

相反，幸祂那页就全是乖张、古怪、生人勿进之类的描述。

如果梁侧真如资料中所写一般，那被这样的人称赞上一句，白荼是真的会觉得荣幸。

梁侧看到白荼这副公事公办的拘谨模样，笑道：“这具身体中各个人格的关系，本质上和家人一样。可能会互相看不惯或是产生摩擦，但绝对不会对彼此做出实质性的伤害来。所以，你对我也不必那么生分。”

白荼还在调整自己态度，又听对方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幸祂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白荼努力微笑。

“虽然我不能完全代替幸祂，但作为一个年级稍长的家人，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着，梁侧直接弯腰垂头，以坐姿为基础给白荼鞠了一躬。

白荼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扶住对方。

梁侧用幸祂的外形和自己道歉，这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连白荼都有些恍惚了。

就莫名有一种幸祂转性的错觉。

白荼把自己错乱的感觉压下，认真询问：“你们怎么突然转换人格了？”

梁侧给自己按揉脖子，说道：“幸祂最近疲劳过度，就来找我出面。”梁侧笑得很是无奈，“哪怕是我精神力足够，可接管这具身体之后，还是觉得各种不舒服。”

“是疲劳感？”“大秘书”白荼上线。

梁侧摇头：“是这具身体本身自带的问题。这种不舒服感更像是生了病。”

虽然梁侧一直在尽力克制，但观察力十足的白荼还能看出对方身上不适的症状。

他犹豫着问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一直都有吗？”

白荼仔细回想幸祂之前所有的表现，自己貌似从没发现过对方有这方面的问题。

幸祂唯一一次状态不佳，还是为了要骗过方博士和区长而用了药剂。

“反正我接管身体的时候是一直都不太舒服。”梁侧说话严谨，仅表达自己的感受。

梁侧表面上看还算淡定，可白荼观察到对方已经暗暗变换了好几种姿势，且这种肢体变化还在持续。

看样子应该是很不舒服了。

白荼看了眼终端，毅然起身下床。

梁侧劝阻道：“幸祂说你身体需要休养，你还是继续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白荼作势闻闻自己的衣服：“我去洗个澡，等会儿再拿饭过来。”

他还没忘记自己最初来时的任务——照顾好艾什的身体。

......

白荼和梁侧的相处很是和谐。

不管是用餐时的沉默习惯，还是交流时的分寸拿捏，两人都是一拍即合。

一天下来，白荼很是放松，情绪都没怎么起伏过。

晚上，两人梳洗完毕，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梁侧主动提出：“我去睡其他地方吧。你知道备用的床上用品在哪里吗？”

一直以来都想和幸祂分开睡的白荼，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提没有另一床被子的事情：“你介意的话，我去睡其他地方吧。”

“不是我介意。”梁侧摆摆手，笑着解释，“是怕你介意。”

说到底，两人认识一天都不到。

白荼看着对方黑白的发色，黑灰的眸子，介意的想法说不出口。

他近距离看过对方的脸，吻过对方的唇......

白荼不敢深想，怕自己陷入混乱的状态中。

他换了个问题的视角，提道：“在这里我没找到过第二床被子。”

白荼不是没想过向方博士或者其他人再要一床被子，但按照幸祂那一意孤行的性子，白荼也知道自己成功不了。

两个病号对视几秒。

梁侧看着站在床边的白荼开口：“那我们或许只能继续挤一挤了？”

他用词委婉，仍然给对方留有拒绝的余地。

白荼的喉咙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含糊了过去。

面对熟悉的幸祂身体和规矩有礼的梁侧，白荼很难拒绝，毕竟只是两个纯男性在床的两侧单纯的睡觉。

若是他拒绝，那洞悉人心的梁侧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但真要答应，白荼也有些别扭。

前几天他还和幸祂睡在一起，今天就感觉要和另外一个人睡一起了......

白荼脑子里有些乱。

正当他企图整理思绪，好说服自己时，梁侧已经把床头的魔方搬走，放上自己常看的纸质书。

“这房间是你整理过的吗？”梁侧看似无意地问道。

白荼这才少了些尴尬，往自己的床位走，“对，我之前碰倒过你们的东西，好在没坏。”

梁侧坐在床上，翻着书继续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秘书。”

“难怪那么会照顾人。”

“过奖。”

“那你对待幸祂和对待你上司一样吗？”

坐到床沿最靠边、盖上被子的白荼僵住，扭头去看突然冒昧起来的梁侧。

对方的最后一个问题，画风不太对劲。

或许对方是太过关心幸祂，怕自己对幸祂不利？

白荼为对方找到这么个理由。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问我。”和幸祂有过太多弯弯绕绕，难得遇上一个算是合拍的梁侧，白荼不想和对方处成敌对关系。

若是换到工作场景中，白荼倒不会在意这一点。

无论旁人以怎样的心思揣度自己，他都无所谓。毕竟他与别人的联系也只有工作这一部分而已。

更何况他工作中会接触到非常多的人，平均下来每个人能占用他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他对旁人的要求就只有做好分内的事情，并且完成与自己的交接即可。

但与幸祂身体里的其他人格相处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他已经和幸祂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合作”关系，若是和对方的其他人格有了冲突，那这合作对他来说就很危险了。

若是关键时刻，被突然切换过来、仇视自己的人格背刺一刀，那就真成阴沟里翻船了。

见对方不说话只观察自己，白荼拿出一点真诚：“在我和幸祂有约定的情况下，我和你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划算。”

梁侧身上一直没露锋芒，他忽然来了句玩笑般的问话：“你对幸祂有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的范围太广，白荼自己也没有什么回答的思路。

于是，他又把问题抛还给对方：“具体是指哪方面？”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梁侧眼睛不离白荼，“你想到哪儿就说到哪里。”

白荼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测谎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说谎，心里也没多少压力。

于是，想到什么就直接开口。

“幸祂专业能力很强，我这个非专业的也没有资格评价什么。他......”

白荼想说对方不择手段、性格糟糕的，可话到嘴边又没了。

心和大脑都在提醒他，幸祂为他挺身而出，当了靶子。又在真的出事之后，处处体谅照顾他的情绪。

乖张跋扈是他，细致体贴也是他。

白荼感觉自己都被幸祂的演技迷花了眼。

“他表现出过很多面，我这眼睛也看不透他。”白荼实事求是。

梁侧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事一般：“他还有很多面呐？他不就是一副高高在上，蔑视旁人的模样吗？”

不用白荼多说，梁侧就开始自己的推测：“那他对你可不一般呐。”

“你们共用一个身体，很多事应该都知道吧。何必要这么诓我呢？”面对比自己大十五岁的梁侧，白荼还是没落下风。

“你果然那种幸祂会喜欢的聪明人。”自己的圈套落空，梁侧也没生气。

他解释道：“幸祂一直把你藏得很好，不仅是They组织里的人不知道，就连这具身体里的其他人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