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错误结论
在白荼的观念里,不存在一个能完全了解幸祂的人。
可听到梁侧说起幸祂,白荼又不免生出些好奇:“你觉得幸祂是个怎么样的人?”
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不同人格,应该要比自己更了解吧。
梁侧把书放到身侧,凑近了正等待答案的人。
白荼以为对方不过是想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表情,故而没有躲闪。
不然就有了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哪知梁侧并没有在安全的社交距离范围内停下,直接突破到亲密距离。
白荼感觉到对方的第二次冒犯,他刚准备采取些有用的措施。
却听到对方说道:“幸祂是这十年来唯一新诞生的人格,是专门为这具身体而诞生的人格。他注定嚣张跋扈,令人生厌,注定要为这具身体杀出一条血路。”
白荼看着对方的脸逐渐褪去情感,血色的唇吐出残忍的话,手在不知不觉中攥紧。
梁侧忽然托起白荼的下巴,眼神无比认真:“为什么我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你就皱紧眉头?第二句话的时候你就产生了愤怒?”
白荼还来不及挣脱梁侧的手,就被迫转头看向房间中的落地镜。
那里面清楚映出自己脸上的愤怒。
再一瞥镜中的梁侧。
对方以同样的姿势看向镜中,好整以暇地通过镜子与自己对视。
“你在为幸祂打抱不平吗?”梁侧保持着看镜子的姿势问镜中的白荼,手还控制着对方的头,不让其扭头躲避。
“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白荼收起自己的怒容,坚定地看着反射中的梁侧,说出自己不同的观点。
这还是他和梁侧相处下来,第一次产生不同观念的情况。
“但我们的情况和你认知中的有所不同。”梁侧情绪平稳地提醒,“我们不是独立的,而是因为艾什的需要才存在的。换句话说,一旦艾什不需要我们了,那我们就会直接消失,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白荼垂着眼尾,无力地挥开梁侧梁侧的手。
“你这样子,像是一个注定要失去什么的孩子。”梁侧看着近在咫尺却在强装镇定的白荼,感慨道,“幸祂还真是好运,我也想要你这样一个能为我悲伤的人。”
“多重人格障碍要如何才能痊愈?”白荼确信,梁侧这个心理学的专家知道答案。
“你是相帮幸祂反其道而行?”梁侧一句话戳破对方的心思。
白荼抿了一下唇,嘴硬:“我还没决定要怎么做。”
“这还是你在我面前说的第一句谎话。”梁侧比出“一”的手势,在白荼面前晃了晃。
白荼视线避开,努力维持自己的搭建出来的表象。
梁侧如一个长辈一般给白荼传授经验:“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真话,而是谎话。”
白荼听到这个想法,好奇地把视线稍稍往回挪了挪。
梁侧确定对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后,继续往下说:“真话背后藏着两种可能,可以是好的意图,也可以是不好的意图。但谎话背后藏着的......只有一种真相。”
白荼瞬间睁大眼睛,看着已经笑而不语的梁侧。
他背上凉飕飕的,像是与什么危险的动物对视过。
【你觉得你能搞定我,就能搞定其他人,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他们。】
幸祂说过的话突然从白荼的大脑里冒出。
看来幸祂之前说得不错,这具身体里的其他人格,未必比他本人要好对付。
“害怕了?”梁侧始终都是温温柔柔,之前与白荼的肢体接触也没用什么力道。
白荼倒还是能稳得住,找了另一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你的性格还是比幸祂要好的。如果你和我年纪相差不大,那我的压力会少很多。”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资料上就写着对方有35岁,到现在为止,指不定又增加了几岁。
再加上对方针对性极强的专业,白荼觉得哪怕自己与对方同龄,也要承受不少的压力。
被看穿也只是时间问题。
梁侧苦笑,露出几分寂寥的感觉:“我不是想吓你,只是想展示下实力,这样,你多多少少就会崇拜我一点。”
白荼对梁侧话中的卑微感表示不解:“我想和你说过话的人,都会崇拜你吧。”
对方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或许我前一句话的描述不太准确。”梁侧挺了挺脊背,语气正式地说道,“我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和幸祂一样的待遇。”
白荼:???
白荼扪心自问,自己貌似没给过幸祂什么好脸色啊。
难不成眼前的梁侧是个......受虐狂?
这么想着,白荼的身体不由地往后挪了挪。
梁侧揣测了一下白荼复杂的神情和肢体动作,不禁笑出了声:“呵,原本不想说些让你感到尴尬的话,但现在看起来必须说清楚了。”
“你说。”白荼对此求之不得。
梁侧眨着眼睛,表情真挚:“幸祂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把对幸祂的感情分一点给我。”
白荼疑惑:“什么感情?”讨厌?敬佩?亦或者是感激?
“虽然两个纯男性之间发生的概率会比较小,但我觉得是爱情无疑。”
白荼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在与梁侧的对话中一退再退,甚至没留意自己已在床的最边缘。
梁侧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这才避免白荼伤上加伤。
白荼上半身悬在空中,他还来不及稳住身形,直接质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虽然没经历过爱情,但却实实在在见过爱情的具象。
对方别想随意牵着他的鼻子走!
因为父母的原因,爱情这个名词在白荼心里的地位崇高而圣洁,是他绝对不会轻易尝试的人生选项。
“证据呢!”白荼借着梁侧的力道恢复平衡,然后又过河拆桥般地挣脱开对方。
还没等对方回答,白荼就离开床的范围,面对梁侧站着。
梁侧没有含糊其辞,直接道:“证据就是你认为的‘创伤性联结’。”
被白荼勇极冲的语气质问,梁侧还是保持着稳定的情绪。
“创伤性联结代表的本来就不是爱情,这根本就不是证据。”白荼迅速找到立足点。
梁侧也下了床,站在另一侧,与白荼不远不近地隔着。
“你的前半句没错,可这个结论是你自己定的。”梁侧双手插袋,尽管他穿着精神病患者才会有的约束衣,但整个人还是流露着睿智,“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有学习过心理学专业的高级课程吗?亦或是考过专门的从业执照?”
白荼:“......没有。”
他实事求是道。
“由此推论,你下的这个结论有可能是错的,且概率极大。”梁侧有理有据地说完自己的观点,反问道,“你觉得呢?”
白荼无话可说。
对方的逻辑和推论都没有问题。
“很巧,这个问题幸祂咨询过我。”梁侧在自己这侧轻松地来回踱步,“你有兴趣听听我的结论吗?”
又是询问!
白荼脖子的部分线条陡然绷紧,显得他又消瘦了几分。
他逐渐体会到梁侧懂分寸、知进退的行为之下的可怕之处。
白荼硬着头皮道:“听!”
他不是个逃避的人,自然是要听的。
梁侧笑得更加温柔,然后像一个学者那般慷慨地分享起自己总结过的知识。
“第一,创伤性联结产生的首要因素就是足够的时间。你可以思考下自己从见到幸祂开始,到得出这一结论一共花了多少时间。答案可以不用告诉我,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白荼压根不用不想,心里就有了答案——12小时不到。
时间方面确实有些短。
“第二,你有长时间感觉到不安吗?或者说,幸祂做出的一些事情会让你感觉丧失了对自己的掌控吗?”
.......有......
白荼想到了自己主动交易的那一晚。
梁侧轻咳两声,补充道:“亲密接触不算。”
那就是没有。
不用把那晚放进考量范围的白荼,在心里长呼出一口气。
“第三,你会觉得离不开对方吗?”
这个白荼很肯定,没有。
梁侧也不亲自揭晓答案,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书递给对方,“把心里的答案与书上的对照一下,以免我的行为让你误会成是我在耍花样。”
梁侧把所有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白荼这下不服软都不行。
他接过书,从目录翻找与创伤性联结有关的章节页码,自己细细看起来。
梁侧先前提到的,是概括总结后最关键性的三点。
原文的内容详细又晦涩,要不是有梁侧提点在前,白荼估计自己看得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松。
“......确实不是创伤性联结。”比对过各种细节,白荼脑中有关于此的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白荼明白过来,梁侧才绕着床往对方的方向走去。
“既然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结论,那你再好好想想,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随着梁侧一步步靠近,白荼的心跳慢慢加快。
他本可以举起书,阻止对方靠近。
可他想更明确地辨别出自己的情感。
看着那张拥有迷人特征的脸越来越近。
白荼不禁问自己的内心——
在面对对幸祂时,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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