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排他性

梁侧逐渐靠近白荼。

白荼以坦然直白的视线面对从头到尾都掌握着主动权的梁侧。

梁侧看得出来，对方眼下的从容淡定已和自己无异。

局面成了分庭抗礼。

他不由感慨出声：“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不需要其他特质就能让旁人喜欢上。”

梁侧表情正直地为白荼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白荼非但没躲，反而握住了梁侧空着的那只手。

他淡然道：“即便是排除了一个对我最有利的选项结论，我也不认为对幸祂或是对这具身体的感情会是爱情。”

创伤性联结的结论让他时刻提醒自己要提防幸祂的手段，如今就算这个对自己有利的结论被证明是错误的，他也不会轻易把自己与幸祂之间的关系认定为伴侣。

梁侧反握住白荼的手，滑动食指，搭上对方腕部的脉搏，感受着白荼体内的变化。

白荼很清楚自己心跳正在加快。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种变化的解释有太多了。

——单纯对迷人事物的喜欢、面对劲敌时的兴奋、不习惯的身体接触......

每一个解释都能站得住脚。

哪知梁侧说：“我不在乎你对幸祂的感情具体是什么，我只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样的。”

梁侧顺着对方的动作，一边观赏一边把玩起白荼的手，不甚在意道，“无论是你复制一份相同的给我，还是直接从幸祂那边分出来一点给我，都行。”

白荼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这怎么可能？！”

幸祂和梁侧本质上就不是同一个人，他又怎么可能对两个人产生一样的感情，或者说是情绪。

面对白荼的反驳，梁侧表现得更加愉悦。

他展开对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真诚问道：“如果不是爱情这种特殊情感，那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份一样的呢？”

梁侧的反问让白荼心里震动，连带着手指也有些发颤。

梁侧继续道：“如果是作为朋友，我要比幸祂更懂人情世故，也更适合你。如果作为对手，那我的表现也不会比幸祂差。所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梁侧没有提及爱情相关的事情，却引导着白荼的思维往自己想要的地方而去。

白荼不再贸然开口。

他深知，在被动的情况下，不开口才是最佳的选择，必须得在把握的情况下才能出击。

梁侧也没有要逼白荼的意思，他细心周到地为对方整理衣着，还掀起被角，帮对方省掉一步上丨床休息前的步骤。

“放心，我不会像幸祂那样无礼，也不会像阿墨那样无趣。无论你想要这具身体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我都会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适合你。”

梁侧说着，便推着白荼坐到床上。自己则是回到另一侧，躺到床上。

有了梁侧的保证，白荼谨慎地把腿收进被子里。

只不过他依旧维持着坐姿，思考事情。

梁侧也不打扰。幸祂知道所有有关白荼的过往，他也知道。

白荼自5岁之后，大部分的私人感情大部分都维系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柯罗。

其次，才是十三区的区长。

柯罗既是长辈一般照顾白荼的存在，又是能陪白荼一同成长的玩伴。

长时间单一的私人社交，虽然会给无欲无求的白荼带来极大的方便。但与此同时，也会模糊其对各种情感的区分能力。

区长虽然作为更加符合条件的“长辈”，但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性和固定的上下级关系，白荼总会把工作中的关系放在首位。

若是永远像之前那样不用区分也就罢了，但现在出现了一个“意外”......

白荼自认为见识过爱情真正的模样，但其父母能展现的也不过是爱情中的一小部分。

介于白荼自身的吸引力，身为专业人士的梁侧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旁人，都得把白荼身上这一问题解决了。

这边，白荼还在尝试进行自我辩证。

那边，梁侧忽然开口：“区长快到了。”

白荼立马就掀开被子下床。

“别慌。”梁侧从容安抚道。

白荼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遇到过与自己无关的人犯错，也遇到过合作者犯错连累自己，但无论是那种情况，他都能迅速做出判断，及时纠正事态发展。

这种犯错之后将要被抓包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等等，犯错？自己犯什么错了？

还没等白荼想明白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依旧安稳躺着的梁侧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我会假装睡着，你别和区长提起人格转换的事情就行。”

“就不能让幸祂出来吗？”白荼眼神时不时扫过电梯方向，随时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他的想法是——要么就说真话，要么就让幸祂出来接管身体。

但凡是伪装就有露馅的可能，万一区长有事要找幸祂，那就是圆都圆不回来的局面。

到时候就算临时改口说人格发生了转换，也免不了有说谎的嫌疑。

相比较白荼的反应，梁侧反倒是丝毫不慌地为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现在这具身体由我控制，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一点风险，而放弃接下去和你相处的时间吗？”

说完，梁侧还不忘单独睁开一只眼睛来确认白荼的反应。

白荼无法确定梁侧是本身就这么难缠，还是有向幸祂学习过。

为了避免误会，白荼三下五除二理好自己那侧的床铺，拿上梁侧给他的书，坐到单人椅上。

他刚坐上去没几秒，就看到对面物体的反射中出现区长的身影。

区长平时的穿着和普通公职人员没有区别，就是衣服材质有些特殊。

一身气质可以在威严与亲和中随意转换。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一个长辈想见见自己的孩子。

白荼在发现区长的下一秒，就起身面向对方。

区长最先看到的是闭着眼睛的“幸祂”，他先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将视线落在白荼身上。

他朝白荼招招手，往后退了几步。

白荼穿过可有可无的玻璃墙，顿时有一种更加明显的、毫无隐私可言的感觉。

他暂且压制下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专心面对区长。

两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站定。

区长细细打量过白荼一遍，感觉对方的状态确实差了很多。他伸手一拍白荼的肩膀，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身形薄了点。

“如果吃不下饭，就问幸祂要特质的营养剂吧。”区长语气慎重，“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刻意避开有关“父母”的一系列字眼，只单纯关心白荼的身体健康。

白荼接话：“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事情只是告一段落，并非完全结束。

谈话的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区长保证道：“三区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的。就算中央部门对这件事不表态，我也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过去。”

“我想找到该为我父母死亡负责的罪魁祸首。”白荼自从知道事情另有隐情之后，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从来没动摇过。

偏偏区长顾忌的就是这个：“这件事情无论谁去调查都是危险重重。若我不是十三区的区长，那我拼上这条老命也会陪你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可事情总有但是......

“但是，你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替父母查清死亡原因啊。”区长面容疲惫，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父母为十三区奉献了一切，你也注定要成为十三区的支柱。不管是作为区长还是长辈，你让我怎么能放手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一向最是尊重区长意见的白荼，这次却无法完全按照区长的要求来。

他有些固执地侧着头，唇抿得很紧。

区长也知道让白荼这么快松口不太可能，他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明白你对父母的感情，不然这影响生活和工作的近视，你早就去治了。我也一直在怀念着你的父母，只是还有更加沉重的责任，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承担。”

白荼的头垂得更低。

“柯罗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能获得更多的权限，代替你去了解更多你们父母的事情。他最大的目标就是护你周全。”区长上前一步，轻轻抱住算自己半个儿子的白荼，“幸祂这次出面带你去见廖谋壬，是在为你冒风险。只要你一句话，柯罗也能为你奋不顾身。”

说到这里，这位已经年迈的长辈长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可你们本该拥有更好的未来啊。”

感受到怀里孩子的脆弱，区长轻轻拍着白荼的背，等对方缓过来。

他余光无意一瞥，发现玻璃和光影之后的人正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

区长的手没停，冷静地与其对视。

仍在区长怀里的白荼背对着卧室的方向，完全没有发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今天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尽到责任的区长与白荼拉开一个人的身位，“若是想回到我身边继续做大秘书，就直接和我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