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黑色流星

幸祂退到白荼身侧，看对方维持一贯平静的表象，觉得有意思极了。

无论是从对方双唇间绵长的呼吸，还是眼睫开合间的微颤，他都能看出些别的味道。

对方正在动摇......

在他第一次彻底掌控白荼那晚过后，幸祂就感觉对方身上已经沾染了些别的东西。

原先，白荼身上只有让他暗自忍耐的禁丨欲气息，但现在却有了动摇他理智的本事。

幸祂将攥紧的拳头藏在身后，继续看白荼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白荼连开三枪。

弹孔的位置与最开始那三枪几乎重叠，只偏移几毫米。

白荼完全蒙了。

“我就说你很幸运吧。”幸祂单手撑在桌上，侧身看白荼，“我刚开始接触射击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练，好几个月之后，还是停留在脱靶的程度。”

白荼打心底还是不愿相信这么飘忽的结论。

但加上幸祂那张容易迷惑人的脸就......

白荼绕过幸祂，把枪挂回原位，全程都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焦急。

学校中的生理和恋爱课程哪怕说得再详细，也不过是理性化的产物。

纵然白荼理论知识学得再好，也没办法熟练地应对幸祂。

从没经历过感情困扰的他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全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幸祂及时拉住想撤退的人：“我说对了难道没奖励吗？”

“我能给你什么奖励？”白荼再次见识了幸祂的肆意妄为。

幸祂丝毫不掩饰自己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直接把白荼吓跑了。

也是自此之后的三天，白荼对幸祂是彻底的敬而远之。

幸祂也没强求，反倒是有种要顺着对方意思来的感觉。

三天的时间，对普通的人来说是一晃而过。

对身居要职的人来说是漫长的。

对既有重要任务、又要应对幸祂的白荼来说，可以说是无比漫长了。

不过，好在幸祂没为难对方。

白荼想去见父母，他就带对方去。

白荼有任何方面的疑惑，他也是有问必答。

就连白荼想睡床尾，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细细算来，白荼其实也就第一天过得被动了些。

***

到了研讨会当天，每个区域所有出行人员都在各区区长的庄园门口集合。

方博士带了项目贡献度最高的四名研究员。

幸祂带了能处理杂事的柏非昂和实验成果段问。

柯罗带的是他亲自挑选过的十名随行警卫。

就白荼一个人带的是沉重的领队责任。

已然穿惯了黑色的白荼忽然穿回大秘书的素色制服，还有些不太习惯。

三天前，他还和幸祂做事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如今就要代表十三区出任务。

白荼从离开幸祂的秘密基地前就开始做最后的心态调整。

当然，有改变的还不止白荼一个。

为了减少存在感，幸祂注射了改变外貌基因的药剂。

发色和瞳色都统一改成了黑色。

就连衣服都从约束衣换成了正常的研究员制服。

白荼视线的余光每扫到幸祂一次，总忍不住再补上一眼。

不是因为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发色和瞳色。

而是对方现在看起来太过......正常了。

以至于白荼总是忍不住要去确认幸祂有没有转换人格。

原本站在方博士边上的幸祂在注意到白荼的目光之后，悄然从人群后移动到白荼的身后。

“想看我可以直接发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幸祂也不管白荼身边的柯罗和区长听不听得见，自顾自地和白荼说着话。

区长知道幸祂凑了过来，为了减少别人的注意力，他也没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就当幸祂不存在。

耳尖的柯罗，把幸祂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迅速转头怒瞪对方一眼。

在柯罗和幸祂真正“干”起来之前，中央部门派出的监察者乘坐一长排黑色的汽车风驰电掣般地出现在庄园周围。

与公共车有着明显差别的车辆漂移过弯，一个个急刹停顿，形成一条整齐的队列。

有三个穿着一致，蒙着面、戴军帽的人从一辆车上下来。

黑色的制服配上黑色长靴，款式有些像军队的，但要更加精致。

为首的监察者庄重肃穆地走到区长面前。

他顶着一张死人脸礼貌躬身，说道：“区长您好，我是监察者横队的A14。我们受中央部门的调度，前来接这次十三区要参加研讨会的相关人员。”

A14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白荼已经眼尖地发现对方脖子侧面A14的序号。

标记差不多占据了脖子周长的一半，字体古板方正，只被衬衣的衣领遮盖一小部分。

不仅是A14，其身后的人员脖子侧面也印有同样的序号。

区长显然是见怪不怪，直接为这次带队前来的A14介绍起自己的人。

“这次所有的事情我都交给了我们区的大秘书白荼，有任何需要沟通解决问题都可以他。”区长言简意赅，但话里话外对白荼的重视程度丝毫不减。

白荼礼貌地伸手，顺势接过话头：“你好，我是白荼。”

A14目光完全转移到白荼身上，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与对方相握。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轻微一歪头，表示出疑惑：“我怎么记得十三区的大秘书叫刘博简？”

此话一出，两米之内的氛围顿时僵住。

幸祂垂下自己如同看死人一样的视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把战场留给“专业对口”的白荼，自己考量起之后利用对方的可能性。

而柯罗则是不动声色，准备见机行事。

柯罗挑选的随行警卫也随时戒备着监察者。

研究员们不明就里，视线纷纷投来，单纯想看个明白。

其中最担心眼下状况的要属方博士了。

他就怕幸祂一个控制不住，直接从白荼脑袋边上探出头，来上一句“你是哪根葱啊？”

那画面......他都不敢细想。

白荼从容不迫地一笑，回答道：“十三区成立的时间本来就比其他区要晚，行事作风难免和其他区不一样，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和其他区齐头并进，为中央部门效力。这点人事调度，不用放在心上。”

白荼第一句话就把谈话的重点拉回研讨会的本质上，第二句话就隐隐含了“关你屁事”的意味。

上次在七区开展的研讨会，他只远远见过监察者的护送队伍。

今天算是他和监察者第一此正式打交道，这正是职场上相互试探底线和立人设的最关键时机。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双方同样都是“小鬼”的角色，白荼很清楚其中猫腻。

区长怕A14多想白荼话中的含义，在旁边解释：“人事调度是今天一早完成的，确实是太突然了一些。”

昨晚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恢复白荼的职位。

这次停职的事情对白荼来说，本来就是个无妄之灾、更是一种牺牲。

不管是作为长辈还是上司，他都不能让白荼在其他区域的人面前再受非议。

更何况刘博简无论是能力还是智力方面，都还达不到大秘书的门槛。

有了区长的这番解释，一场看不见的较量在对话中自然化解。

“我明白了。每车两人，请各位分批上车。”A14带着自己的人让开道路，好似自己从来没找过茬一般。

幸祂立马行动，挤开柯罗，一步不落地紧跟白荼。

监察队的车都是由人来驾驶。由于每个副驾驶位还要坐一个监察队的人，一辆车上剩下的位置也就后排标准的两座。

幸祂如愿挤掉柯罗，和白荼上了同一辆车。

柯罗就只能和方博士坐同一辆。

白荼看向柯罗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对方居然那么轻易和方博士走了，都没暗暗把自己和幸祂拉开？！

方博士这边则是感慨着幸祂终于做了件人事——那就是没和自己坐同一辆车。

纵然柯罗威严了点，但安全感可是满满当当的。

在十三区的队伍都上车后，副驾驶位的监察者都亲自帮自己车上的两位客人系上六点式安全带，并附上解法。

所有流程一一做完，一排车子才重新启动。

底盘较低的车子高速行驶起来，最高时速达到了300km/h。

这还是顾及到车上有客人的情况下。

事实上，监察者这次所用的车最高时速能达到500km/h。

少有这种经历的方博士哪怕有柯罗在身边，心率也不安的加速起来。

所有区域内连接控制所有公用车的系统被临时增加了一条规定。

——公用车必须避让监察者的车辆。

不仅如此，就连各区的红绿灯都单独为这一列列不常出现的车队开了绿灯。

从中央部门外围出发、前往各个区域的黑色车辆，除了在接人时停下过之外，中途都不曾有任何的停顿。

有外人在，幸祂兑现着自己的承诺，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只和白荼互通消息。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是在各自用着终端。

既没有表情的变化，也没有特殊的肢体动作，压根判断不了两人具体在做的事情。

没过多久，白荼就闭目养神，刻意不回幸祂的消息。

最开始，他猜到终端是被监控着的，在幸祂那里也确认了这一点的真实性。

现在，直属中央部门的监察者还在一旁，白荼担心他们也有查看各区人员终端的权限。

虽说幸祂发的消息都是毫无营养的表白，并非什么机密，但白荼仍然替自己觉得尴尬。

监察队的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脱离各个区的中心。

路上的景色变化，自然的气息越来越浓。

但逐渐靠近军事基地的高墙时，肃穆之感又迎面而来。

十三区离中央部门最近，就在军事基地的弧形缺口处，故而派来接人的车子也是最后才出发。

经过严密的计算，所有监察队的车都会在军事基地之外的旷野上汇合。

车子群如同黑色的流星朝同一个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