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阶梯

中央部门所在的球形建筑有个名字——希望之地。

而包围保护它的十二座楼，则被成为碎片大楼。

在新政府SODOM的管理之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建筑，但真正能那么近距离看到其存在的人却不算多。

十二座楼以最窄的那侧面向中心的球体建筑，宽面两侧沿自身打出两道面光。两两相接之下，用光在平面上维持一个规整的多边形。

几近一个圆。

黑色的车群以高速冲破亮光、冲进十二座楼包围着的地界。

甩尾、漂移、刹车，一气呵成。

所有车子的轨迹除弧度不同之外，不论是停车的时间点还是对车队间的距离判断，都近乎一致。

除了黑色车辆之外，两种建筑之间还停放着各式各样旁人见都没见过的车辆。

经过这一路的“摧残”，十三个区域的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表现出晕车的症状。

头晕、恶心，还有点想吐。

但最终还是没人真吐出来。

要是真吐在新政府中央部门的地界上，丢脸是小，要面对未知的结果是大。

白荼、幸祂、柯罗下车之后，表现如常，就连路过的监察者都不免多看他们几眼。

幸祂这才装腔作势地演起来，一会儿捂着嘴，一会儿又捂着额头。

顾及到幸祂本身的状态就不稳定，白荼特意问道：“你还好吗？”

幸祂对上白荼的视线，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轻声道：“装的。”

把众人带到之后，监察者也没有急于进行下一步。

白荼看着慢慢缓过来的方博士等人，视线不动，只将脑袋凑近柯罗。

见状，柯罗也默契地低下头，视线故意看向别处。

白荼：“你感觉这会不会是个下马威？”

柯罗：“车技是监察者的必修课，这应该不是下马威。”

貌似无厘头的对话结束，两人都把脑袋回正，装作无事发生。

等到众人缓得差不多了，人群也逐渐分散聚拢成独立的团体，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碎片大楼最外层覆盖着能吸收太阳能的镜面材质，恢宏大气又能自主供电。

大楼整体造型朴实无华，如冷兵器的刀锋一般，插入地表，顶成尖型。

被其环绕的希望之地，球体表面密布着高密度灯珠。

灯珠像是实时感应着周围的环境一般，显示出协调的颜色，让球体在每个角度上看都像是融进了环境一般。

若是在远一点的地方，未必能看出整个球体建筑的轮廓。

白荼下车后不像旁人那样被两种建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反倒是把各个团体之间的站位与距离看了个透彻。

毕竟要相互竞争的是十三个区域，而不是中央部门，亦或是监察者。

不出意外的，区域之间的局势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原先就有拉帮结伙的几个区还是会站得稍近。

只不过，在这个地理位置上，大家都明显拘谨了很多，合作区域之间该有的招呼和相互问候都被省略。

虽然改变外表基因的药剂已经普遍，但各个区域的公职人员和研究员还是特意避开了高饱和度的发色。

一眼望过去倒还算和谐。

只是像白荼这样保持自己原有发色的，倒是没有第二人。

监察队在确认完各自带来的人数之后，撤走大部分成员，只留下二十五人。

离人群最近的一个高楼里传来指挥的声音——

“请各位按照一至十三的区域顺序进行排序，会有专门的监察者带你们进入希望之地。”

区域之间的站位再次变化。

白荼和柯罗锁定远处的三区，目光平静幽深。

幸祂咳嗽两声，提醒两人别被发现。

白荼刚收回视线，就发现A14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这几一段时间就由我来负责十三区的一切事宜。”说着A14放开权限，调出自己的终端号码，“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我。”

白荼看了眼其他区域里的两位监察者，又看了一眼只有一个人的A14，有些不解。

只是眼下不太适合提起这种话题，白荼就将可能性在脑海中粗略过了一遍，嘴上半字未提。

注意到前面的队伍已经开始挪动，A14收起终端的投影，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我会先带你们去参观希望之地的各处，方便你们之后的行事。研讨会将于明天正式开始。”

说完，A14就走到十三区队伍最前方带路。

如果说阿墨的脸像是一张不怎么会动的图片，那A14的脸可以说是一副悲伤的画作，写满了生无可恋。

再看其他的监察者，明明都不是这样的啊。

这些奇怪的点都被白荼记在脑子里，等待着被解开的那一刻。

......

众人跟随着最开始的两名监察者来到球体建筑的脚下。

近处观察，更能体会到这座建筑的庞大。

与十二座碎片大楼的锋利相比，它显示出一种更加无懈可击的运筹帷幄之感。

希望之地像是有感应一般，在众人做好进入它的准备时，就收起之前完美的伪装形态。

那些属于自然的颜色在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温润的荧光，显露出自己的不凡。

为首的一名监察者在终端上发送信息之后，球体表面的模块移动，搭出一条呈现出向上趋势的阶梯。

远处的白荼大致计算了一下运动量，向队伍里的人提醒道：“做好被迫运动加训的准备。”

闻言，还没缓过来的方博士已经后悔参加这次的行程了。

白荼走到段问的身边，认真询问：“你撑得住吗？”

段问一脸惊奇，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回道：“我之前接受过专门的体能加训，应该不会有事。”

出于对科学的严谨，段问没把话说得太绝对。

白荼再多的也不好说出口，于是，点了点头，又回到十三区队伍的最前方。

如果说疾驰的车队只不过是一道正常的流程，那再加上眼下爬楼梯的环节......

在真正踏上台阶的时候，白荼感觉到一种明显的考验意味。

就像是中央部门在......筛选着什么。

十三个区域，接近三百人的队伍，其中包含了各方面的，却像是最原始的人类那样进行着长途跋涉。

众人有苦难言，除了喘气声，连一句抱怨都不敢有。

十三区中，柯罗的表现最轻松，接着是随行的警卫。

方博士一行科研人员状态是意料之中的不好，其中年纪最大的柏非昂表现最差，一直落在队伍最后。

白荼表现出的适应程度在警卫和科研人员之间的中等水平。

幸祂则是一直学着方博士的行为模式。

这让不明真相的方博士揪心不已，一方面他害怕幸祂和段问出现什么问题，另一方面他自顾不暇，压根无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白荼先抬头观察了一番其他区域的状态，做了个大致的评估，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区域里的整体情况。

他眼尖的看到柏非昂的情况，对柯罗说出自己的临时安排：“你先领队，我去后面守着。”

柯罗默认对方的决定。

白荼一停了步子，幸祂也跟着停。

“你干什么？”白荼见A14离得远了，才问幸祂。

幸祂的眼神落在柏非昂的身上，饶有意味地回道：“准备叙叙旧。”

他说话声音清晰明确，气息起伏不大。

可见虚弱的状态纯属是装出来的。

白荼小声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没和中央部门的人打过交道，不确定。”幸祂看到柏非昂看向自己，还顺带朝对方摆手打招呼，嘴上不忘继续和白荼交流，“反正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柏非昂看到煞神明显是在等着自己，停下步子，长长深呼吸几次之后，才重新迈步。

“柏教授，还能坚持吗？”纵然知道这人伤害过幸祂，白荼还是维持着温和的表面功夫。

“老了......这也是、没办法事情。”

柏非昂想绕过幸祂，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架住，一幅哥俩好的样子。

“柏教授，我来扶你。”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幸祂那点恶趣味又冒出头来。

柏非昂躲不开，只能仍由对方摆布。

一时间，白荼和幸祂被柏非昂拖着，落下队伍一大截。

正好创造出谈话的空间。

“今天晚上，我们单独出去探探路如何？”幸祂聊天似的邀请。

白荼目视前方，皱眉提醒道：“你真要在这里说这个？就不怕监察者有监控的方法？”

幸祂看着自己脚下，像是在专注走路：“你见过狗用主人家的权限吗？”

有了幸祂另类的“保证”，白荼话风也松了松：“迷路的借口你已经想好了？”

乱走最好的借口自然是——迷路。

“当然。”幸祂信心十足，“被这么折腾一番，哪还有什么心思听监察者的介绍啊。迷路不是再正常的事情吗？”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柏非昂，听得是汗流浃背。

他压根不想听到如此惊险刺激的对话，但又怕自己出声告辞后，白荼和幸祂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再利用聊天的空挡商量出一个对付自己的方法来。

真的就不能放过他这样一个高龄的老者嘛。

自从白荼和幸祂到柏非昂身边，他的每一步都不仅仅是累了，还要再背上胆战心惊。

幸祂和白荼互通好借口，像是没过瘾一般，侧头问自己架着的人：“柏教授，以你的阅历，感觉我们的计划怎么样啊？”

哪有什么计划啊，不就只进行到找动机和原因这一步嘛。

柏非昂心说。

但他清楚自己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我老了，耳朵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样好用了。”他还是用了之前的借口，好像自己已经蠢到找不到第二个借口一般。

幸祂笑了，说出的话满溢着残忍：“像您这样的人精，我还想向区长申请多留您在实验室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