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公共区域

柏非昂现在不怕死，但就怕继续增加在实验室工作的年限。

其实，他在幸祂十八岁之前就计划好了自己剩余的人生。

他甚至已经开始暗中考核其余的研究员，为实验室寻找下一任负责人的同时，也为自己的退休做好准备。

虽然退休之后，不能去其他区域感受不同的生活状态，但他可以在十三区周围感受自然，结束自己在层层严密安保中日子。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所有秘密实验室里人员，所有的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在漠清公园内。

且还是在地下。

哪怕生活的地理位置是在一片湿地公园中，也丝毫感受不到。

他们比普通民众能呼吸到氧气含量更足的新鲜空气，能吃到更新鲜健康的食物。

可周围随时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和视线，还有那无法逃离的坚固建筑，都像是一只扼住喉咙的手。

让他们呼吸困难。

能让他们继续前进的只有伟大的目标，和不断的极限突破。

或许年轻时，研究员们还能自我鼓励、自我欺骗。

但受过高等教育又到了柏非昂这种年纪，就不可避免地会看透现实。

这么多年来，他不停地认清现实、自我说服，总算是能接受自己还要被困在幸祂手底下做事的现状。

经过时不时的身体检查，他也大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所以，他才有了“自己最多再工作十年”的推测。

现在，幸祂居然提出还要多留他几年！

柏非昂真想放弃所有希望，成为一具纯粹的实验体。

起码不用时时刻刻都承受未知的惊吓和痛苦。

***

一个小时之后。

阶梯带众人来到了球体一半高度的位置。

白荼、幸祂和柏非昂作为结束标志，出现在球体建筑的内部。

希望之地的内部还是一个球形，看起来与外侧的结构没有什么不同。

穹顶显示着蓝天白云，让人感觉自己仍在户外。

目及之处就剩一片空旷。

只有脚下宽广的平面由一个个三角形的图案拼接而成，看上去还丰富一些。

这样的内部结构对科技绝对领先的中央部门来说，未免有些简陋了。

还没等所有人员在心里找到答案，地面的三角形模块活动起来，上升出不同的高度，在避开人群位置的基础上，组成一个个造型独特的椅子。

最高人工智能SODOM以前所未有的精致实体出现。

但这种实体并非是贴近现实中的人类，而是在虚拟的方面增加了精致程度。

它全身像是被流体的水银质地包裹住，分不出性别特征。

其表情和肢体动作都能更好的被人类所理解。

这倒是让白荼有些意外。

“欢迎大家来到希望之地。”SODOM一开口，就把自己在白荼心中的印象给打回原形。

还是那个永恒不变的僵硬声音。

只是这声音格外清晰，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又高度统一，以至于听上去还是一个声音，并没有重音的现象。

SODOM当然不会知道白荼的想法，继续道：“若是有不适症状，大家可随意休息。我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椅子。”

SODOM瞬移到人群之外，一指那造型各异、高低错落的椅子群。

支撑不住的人都不再刻意硬撑。

十三区中，弯腰撑腿的柏非昂和方博士最先倒向离自己最近的椅子。

幸祂作为年轻一辈的“表率”，紧随其后。

因为不知道SODOM还要说多久，几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仅有各区体质最好的人还在检查自己区域内成员的状况。

柯罗最先想检查的自然是白荼。

白荼摆摆手，让对方先从年纪大的开始。

他其实感觉还好，只是为了别太显眼才跟着大家坐下。否则，他就亲自去检查队伍里的其他人了。

柯罗走后，白荼逡巡的视线没有停止。

他陡然发现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幸祂不太对劲。

那是一种直觉方面的不对劲。

“你不舒服？”白荼小声问道。

“我对改变外貌基因的药会产生点副作用，再加上刚才的活动量。”幸祂面容严肃地暼着方博士的表现，把自己的表现控制在中等范围内，“我需要时间适应。”

白荼心下了然。

难怪上次审讯廖谋壬的时候，对方不使用修改外貌基因的药剂，而选择了一个最传统的方法。

SODOM见人都坐下了，正式介绍道：“这里是希望之地的公共区域，应用场景可以随着需求而定制。”

随着它的介绍，原本还算简约的场地再次运作起来。

没有被人占据的地面图形上出现新的家具组合方式，头上整片的穹顶也出现了一些适用场景的范例。

不仅如此，比SODOM还真实万倍的景观投影，都近距离出现在众人身边。

一瞬间，整个公共区域内生动异常，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白荼伸手尝试，发现自己的手只要穿过投影物，就会被完全覆盖住，看不出自己手的模样。

确定大家对眼下的环境有了个大致的认识之后，SODOM一握拳，所有多余的地面模块又重新变回最简单的平面三角形，穹顶也成了一块白板。

它尽责地介绍起整个建筑：“希望之地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一块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公共区域，另一部分就在我们的脚下。”

SODOM凌空点了点，穹顶上呈现出的希望之地的线稿解剖图。

一个完美的球体从中间打开，展示出其内在。

“我们脚下有十三个划分好的区域，不同区域里的人会住进相对应的层数。里面每一层都存放着你们以往的贡献，同区的人可以随意浏览，不同区域里人禁止进入其他楼层之中。”

穹顶之上用画面展示出所有被禁止的举措。

完全展示完毕，SODOM才接下去说：“因为每个区域的占地面积不同，我按照以往的贡献程度进行了划分，以示公平。对整个国家贡献最大的区域，所住的楼层也越高。”

“那如果有的区域对此有异议呢？”人群中有人举手提问。

SODOM微笑回应：“那就请在座的各位顶尖人才继续努力，在这次的研讨会上为自己的区域增光添彩。这样一来，等到明年的研讨会时，你们区域或许就对所能入住的楼层数没有异议了呢？”

换句话说，就是——“少说话，多做事。有异议，没有用。”

另有一人抓住SODOM话中的关键词：“今后每一年的研讨会都会在这里举办？”

“经中央部门集体讨论后，目前的计划是这样没错。”SODOM回答地干脆利落，似乎不需要时间思考。

SODOM用自己无神的眼睛扫视过众人，确定无人提问后，说道:“这里的房间分为单人间、双人间，以及三人间。等大家在这里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让监察者带你们去相应的区域。”

说着，SODOM一挥手，公共区域的周围出现阶梯式的简单座位。

“研讨会明天上午八点三十正式开始。每个区域的人都会在自己所在区域，向中央部门汇报。顺序从一区开始，到十三区结束。一个区域什么时候全部汇报结束，才会轮到下一个区域。如果对其他区域研究项目有兴趣的，可以来公共区观看部分录制画面。”

介绍工作结束，除了众人所坐的椅子之外，其余的模块重归原位，穹顶也恢复成晴朗天空的模样。

“介绍内容已全部告知，预祝这次的研讨会顺利进行。”

SODOM的立体影像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进墙内，成为一个二维的物体。

它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成为一个点，然后消失。

白荼尽可能的把所有SODOM介绍展示出来的东西大致记下。

监察者全程站在各自负责的区域边上，既不松懈站姿、也不交头接耳，纪律性极强。

白荼问接触军方事情最多的柯罗：“监察队的人是中央部门自己培养出来的？”

这样的纪律，白荼很难不把他们与军队联系上。

柯罗控制着唇形，说道：“他们是中央部门培育出来的，接收完基础知识之后就会全部进入部队中。训练完成就会离开部队，到碎片大楼报道，然后在这片区域度过一生。”

除了有关养父母的事情，柯罗几乎没有事情会瞒着白荼。

只是白荼一向恪守规定，从不乱问。

如今被白荼询问，他倒是有了一种自己有用武之地的满足感。

“还真是够无趣的。”一旁的幸祂不顾身体上的不适，也凑过来说着不动嘴皮子的悄悄话。

白荼冷冷扫过去一眼：“身体又没问题了？”

幸祂立马微笑闭嘴。

经过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相互有合作的区域开始进行思想交流。

最后以运动和饮食改善区域内民众基因的三个区域最先起身，分别是一区、二区和三区。

圆形的平面上从最边缘扩开一处向下的缝隙。

负责那三个区域的监察者也陪同离开。

有些按捺不住的区域跟着起身，想去看看自己区域被安排的地方。

白荼冷静地走到A14的身边问道：“除了不能去其他区域被安排好的地方，我们的活动还有其他限制吗？”

A14言简意赅地回答：“SODOM没有提到，那就是没有。”

“谢谢。”白荼道完谢，回到自己位置。

公共区域的人陆陆续续离开，造型独特的椅子数量也相应减少。

十三区的众人都没擅自向白荼提意见或是询问什么时候离开。

只安静地守好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