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一人

【名称：体质增强剂】

【使用方式：注射】

【外观：无色透明，容器材质比一般药剂更为坚固。】

【功效；增强些许体质，具体要视个体情况而定。】

【剂量：一支起效，理论上存在服用上限。超过之后，多用无异。】

【备注：已通过检测，技术即将下放，在十三个区中投入生产并销售。】

即便资料中写着【技术即将下放】，白荼仍是没打算使用这只药剂。

就连饭菜，他也只是用餐具沾了点菜汁，尝尝味道。

味觉传输到大脑的速度很快，白荼几乎立马就尝出里面的问题。

——很甜！

他尝试的分量极小，但还是能尝出和以往所用饭菜味道的不同之处。

不可否认，饭菜的口味上确实提升了很多，能实实在在地勾起人的进食欲望。

可为什么要加那么多对人体有不利影响的糖呢？

白荼试着将这个疑点拼进自己脑海中的信息网。

他边思考边等着A14，只是A14还没来，幸祂的消息先到了。

【先别碰饭菜和药剂。】

具体是什么药剂，也无需多说。

白荼如实给对方回消息，说自己尝了一点汤汁，明显是加了糖，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发现了。

幸祂难得回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白荼不以为意，他对自己尝试饭菜的举措有万全的把握。

首先，他们不能去细问吃过饭菜或是用过药剂的人，这无疑会给别人带去恐慌感。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寻找线索。

第二，中央部门没有动机对他们下死手。

第三，基于第二点判断，那稍微吃一点也未尝不可。毕竟任何物质要起作用，都得达到足够的分量。

这么一推断，白荼也就自作主张地尝了尝。

虽然，结论不多，动机也不晓。但线索有了，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派上用场。

白荼没再回幸祂消息。

A14也没让白荼等太久。

他发完餐，把餐车靠墙一放，就走向白荼大敞着的门。

进门之后，特意没把门彻底关上。

没过多久，餐车就自己启动，悄无声息地滚动轮轴，驶离这一层。

“请坐吧。”白荼听到声音就让出位置，自己坐到床上。

A14也没客气。

再次面对那张厌世的面孔，白荼提起十二分精神。

他铺垫道：“任何问题我都能问吗？”

“可以，但超过权限的问题我不会回答。”A14说。

事实上，问问题也是一项技术活儿。

问不到点上，会暴露自己的局限。

问题一旦超过权限，又会暴露自己探知的方向，引起对方注意。

着实可以称得上脑力活儿。

白荼准备循序渐进。

“我和你的级别相比，谁高？”他问道。

“两者的级别属性不一样，若是非要比较，是你高。”A14的答案很有诚意。

虽然他直接听从中央部门的调遣，但他这次被调来，说到底就是为十三区服务的。

有这个答案在，白荼增加了几分信心。

“你认识柯罗吗？”白荼继续问。

A14难得皱了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否认，就算是变相承认了。

随即，A14又想到，说不定就是柯罗提前告诉对方的。

不然，无缘无故的，一般人是不可能这么问的。

白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慷慨为对方解惑：“你和柯罗的工作需要仔细观察身边的人，你暗中观察我的次数就不在少数。但你和柯罗互相观察的频率就有点低了，所以，我还想多猜一步。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接受过同样的训练，多多少少会有些默契。

就比如说，在大场面中装作不认识，有话等私下有机会再说。

见对方都猜到了，A14也直接承认。

“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是一个人吗？”白荼放缓声音问道，“你的搭档，或者说B14去哪里了？”

一瞬间，A14的双手瞬间握紧，眉头皱得更深更紧。

白荼光看反应也能猜到大致的方向。

但他唯一想不通的是......中央部门没有监察者的预备役吗？

一旦有人牺牲，可以重新给留下来的人再找个合适的搭档。

痛苦的记忆或许很难被忘记，但换一种思路，用新的记忆覆盖旧的话，能更容易让活下来的人少些痛苦。

A14的沉默让白荼放下了想趁机激一激对方的想法。

有时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这一放过，让白荼又想到了一个新思路。

他低头给幸祂发消息，嘴上问起无关痛痒的问题。

像是监察者平时训练都有哪些内容之类的。

A14莫名地答完之后，白荼还让对方展开说说。

A14边说边看着白荼在终端上忙碌。

不久，幸祂就从A14没有关上的门缝中，挤进身来。

A14没被吓到，但回答停了。

白荼：“你继续说。”

这样的谈话，A14也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人。

直到对方握住他的右手腕，他才惊觉事情不对。

A14左手刚出拳，却先对上幸祂终端投影出来的文字。

【你的终端有监控，权限给我，我帮你处理。】

此时，A14的回答已经告一段落，若是不说话倒也合理。

幸祂和白荼数着时间，静静等待。

A14愣住的时间有点久了，白荼迫不得已打断对方的犹豫，继续提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其实，这拉来凑数的问题也有深意。

白荼想提醒对方，自己的可靠之处。

若是对方有所求，那双方的临时合作就能达成共赢。

“你......有勇有谋、观察细致。”在回答中，A14交出自己的权限，“19岁时就能作为领队参加研讨会，我也是闻所未闻。”

A14目光沉沉地看着白荼。

白荼没有被对方真诚的语气触动，反倒是抓紧时机柯罗编辑消息。

幸祂也迅速在A14的终端上操作起来。

他听对方夸白荼很是舒心，但舒心没多久又郁闷起来。

白荼的好可是他最先发现的，现在不过才工作两年就这么“招蜂引蝶”，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幸祂搞定之后一抬头，就看到A14的眼神。

他阴测测道：“弄好了。”

A14立刻收了目光，检查起自己的终端。

“只是暂时不受监控，时间久了也会有破绽。”幸祂忽悠A14。

A14只能点头，还不太敢说什么。

柯罗在此时推门而进，然后整个人就靠着门站。

“可以放心说话了。”白荼宣告道。

柯罗忍不住问道：“B14呢？”

白荼保持静默，把谈话的空间留给柯罗和A14。

幸祂也有此意，便顺势凑到白荼身边坐着。

硬挺的帽子和黑色面罩遮住了A14的大部分情绪，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感受了一种如有实质的悲痛。

A14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着姿势回答道：“他死了，我只能留下他的一部分带在身上。”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制服某处。

白荼只能在心里深表同情。

“原因呢？”柯罗语调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道。”A14弯下腰，把头埋进抱起双臂之中，遮挡住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睛。

白荼轻声开口：“你还能复述一下事情发生当天的情况吗？越详细越好。”

A14颤声开口：“一年多前，中央部门的实验员通知了所有监察者里的双胞胎，让我们去体检......”

......

据A14所说，常规体检结束之后。

实验员还让他们分别到了不同的房间看图片，说要测试精神力。

他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房间全黑，只有投影的光亮。

被投影出来的图片是由纯像素点组成，每十秒都会换一张。

他看图片时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差。

看到最后，他心里突然像是空了一块。

呆了不知多久，他才冲出房间去找B14。

两人所在的房间相邻，房门都没上锁。

B14的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他只看到B14躺在地上，半隐在黑暗里，毫无声息。

他迅速通过终端叫来了实验人员，B14被带走抢救。

但结局......已定。

......

A14说完，房间里一片安静。

白荼、幸祂和柯罗三人都无法切身理解A14的绝望。

但他们能从各方面已知的信息中推断出A14的痛苦程度。

“中央部门培育双胞胎绝对是有目的。”柯罗最先开口，“近一年内，中央部门送来训练的监察者预备役中，双胞胎的比例在上升。”

自从“人工培育”技术落实之后，所有的生育机构都不会选择培育双胞胎。

双胞胎的抚养要求不仅会比普通孩子高，在之后的学习和分科时也会面临各种问题。

像是测量智力之后发现有明显的差距，或是因能力不同而走向不同的道路。

这对普通孩子来说都是小事。

可对双胞胎来说，就需要额外承受不小的心理压力。

对整个社会来说，这无疑是为自己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

再加上培养每个孩子的成本都极大，万一双胞胎的基因组合不理想，那一废就是废两个。

这样利弊悬殊的事情，应该是被完全被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

但中央部门却在做与常识相违背的事情......

“监察者所受教育的流程和十三个区域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学科上只分成脑力型和体力型。再加上中央部门绝对领先的技术，说不定他们已经把双胞胎存在的弊端解决了。”白荼提醒道。

幸祂：“可只要把基因序列相似的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默契程度也不会比双胞胎低多少，没必要非得培育双胞胎啊。”

听完三人的发言，A14混沌的脑子捕捉到一点启发。

他抬起头，语气茫然道：“你们的意思是......B14不是正常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