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跟

在程集的猜测中，事情或许真像旁人猜测的那样，白荼是用了自己区域里开发的新型药剂。

但药剂也可能是中央部门暗中给他的啊！

第二个猜测让程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很想走到白荼面前，拉着对方的衣服、逼迫对方站起身，好质问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

但他又被仅存的理智挟制住。

情绪在拉扯中，进退两难，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这边，程集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另一边，幸祂和柯罗看着白荼还算适应的样子，都稍稍放下心。

白荼通过终端听着幸祂那些描述程集神态举动的文字。

计划如他所愿那般进行，事情出奇得顺利。

首次制定阴谋计划的白荼也感觉意外顺手。

之前，他一直做的都是为区长扫清障碍幕后工作。

哪怕是要出面力挽狂澜，结束之后也是需要在第一时间消失于人前，避免自己的话题度影响到事件后续的发展。

像这种需要靠出风头来达成目标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发生。

帮白荼时时盯着程集的幸祂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凑到白荼耳边提醒道：“你现在看程集一眼，效果翻倍。”

不得不说，幸祂是恐吓威胁人的一把好手。

白荼接受了幸祂的建议，随便一个眼神过去。

短暂的目光接触，让程集身上的汗毛从脚背炸到头顶。

白荼的眼神持续了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效果却延续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一区研究员们赶在中午十二点前，将第一批实验样品的数据报告全部出完，让汇报告一段落。

各区域陆陆续续离开，准备回自己的楼层休息调整。

王起最先和白荼打招呼告辞，要去和自己区的研究员们汇合。

接着便是十一区和四区。

白荼还是同昨天一样，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反倒是站起身和A14找了一处角落位置，说起话来。

十三区的位置上只留柯罗和幸祂两位标准的“保镖”。

其他有意同十三区交好的区域代表在原地等了又等，始终找不到与白荼打招呼的机会。

他们当然也想过同身份同样不凡的柯罗说话，但极少与军人打交道的各区代表实在摸不清十三区这位冷面少将的喜好。

为了避免适得其反，他们也就放弃了这次机会。

反正这段时间大家都得住在希望之地，有的是机会。

最后陪同十三区留到最后的自然是三区。

之前程集那些对白荼行动的猜测，都是建立在对方显露出来的表象之上。

他对于中央部门会偏袒十三区这件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程集额外在意白荼与A14的对话。

毕竟监察者直属中央部门，直接听从中央部门的调遣。

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那自己在A14身上多多少少也会看出一些苗头。

程集这样以为着。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白荼想让他看见的。

实际上，白荼和A14的谈话内容冗长且毫无实质性的内容。

就算是提问，白荼挑选的都是保密要求极低的日常向问题。

A14不用太多思考就能答上来。

虽然他不知道白荼这么做的具体意图是什么，但还是配合着。

在程集眼里，两人像是成为了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

这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

于是，程集决定接下来要密切关注白荼的动向。

下午一区汇报的内容，还是承接了上午未完成的部分，顺带还配合着种植时的录像说明培育时的关键要点。

当然，这部分的内容被刻意隐藏，并没有通过画面展示在其他区域面前。

第一天，完全就由一区承包，几个研究员在展示的房间里讲解得面面俱到。

只为在研讨会的最后一天，让自己所代表的区域能获得那个最特殊的奖励。

白天的任务一结束，晚上就成了一区所有研究员彻底放松的时间。

很多人都为了弥补进入希望之地第一天时的疲惫，仍然选择早早入睡。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并没有这么选择......

***

凌晨十二点，众人的终端再度收到消息。

——【希望之地即将进入每日清扫时间，如非必要，请各位不要在凌晨过后走出自己区域所在的楼层。】

这条消息自然是出自SODOM之手。

大部分睡梦中的客人都不知道这条消息的存在。

除了今晚有所行动的人和他们此次的目标。

这次三区组建的队伍里，就只有程集知道廖谋壬的事件内情。

所以，也只有他一人担心得睡不着觉。

其实他也有尝试联系自己区的区长，想得到一切明确的指令或是帮助，只是同其他几个人一样没成功。

他只以为希望之地地处偏僻，信号不好。

若这种情况是中央部门的手笔，那对方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或是在饭菜里做点手脚来帮着十三区惩罚自己。

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吓唬人。

只是他晚上刚这样安慰好自己，那条消息就来了。

当他看到这条突然而至的消息，心里莫名产生了不安。

出于对中央部门的尊重，任谁都不会在深夜在希望之地乱走。

但消息一发，反倒是有了帮人方便行动的嫌疑。

......等等，帮人行动！

中央部门要帮十三区！！

这个念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出现在程集的脑子里。

他还没想到对策，身体先动了起来。

他先是打开自己的房门，然后离开房间，最后在弧形走廊和直线走廊的交汇处找了一个在通道内看不到的视线死角僵站着。

希望之地的内部、除房间之外的墙体都自带照明功能，只是夜晚会降低亮度，以适应人类用眼习惯。

程集最先是站着，但一想到异常聪慧的白荼之后，他又扶着墙缩起身体。

就怕三区唯一的生机葬送在自己手里。

现在白荼一定觉得他很蠢、很没用，只要他利用好这一点，趁着对方松懈的时候发现对方具体的计划。

到时候，他一定能想办法规避！

就算中央部门有心偏袒十三区，想必也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行事。

不然，又怎么会用这么隐蔽的方法。

直接在其他区面前，通传十三区代表白荼去见他们就是了。

事情还有转机，一定还有转机的......

“哒——哒——哒——......”

通道方向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打断了程集的心理建设。

虽然事情逻辑已经被他理顺，但真正要开始面对时，他的心还是凉了半截。

希望之地内有恒温的装置，一年四季中的温差不会超过0.1℃，就像正常的人体酸碱平衡度不会超过0.1一样。

但此时，程集只觉全身遍布凉意，身体僵得不能动弹。

但面对唯一的希望，他又不能无所作为。

所以，他还是跟了上去。

......

“所以，他跟上来了吗？”

白荼迈着一向较轻的步子，问走在自己前方的SODOM。

计划开始前，幸祂帮白荼解决了与SODOM沟通的问题。

一旦程集落入圈套，那双方的对话就得有个保密措施。

SODOM对白荼说话的声音好办，可以通过终端进行，不会被程集听到。

但白荼对SODOM说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好在幸祂把予见改良版的变声器带上了。

SODOM作为一个投影虽然不能直接只用变声器，但变声器可以把白荼的声音波长改变至人类听不见的频段。

到时候，SODOM只要同步反向解码就行。

所以，白荼在询问SODOM的时候，并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听到。

听到询问的SODOM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直接回答道：“他就差一步就进通道了。”

“你监控了程集终端的位置？”白荼好奇SODOM是如何得知的。

在知道SODOM有自我意识以前，白荼并不喜欢将工作交由对方处理，除非是时间紧急的情况。

但知道SODOM的秘密之后，他又好奇起对方处理事情的方法。

“监控你们终端的方法太过片面，我很早就不用了。”SODOM动着唇，声音却是从终端通过骨传导，到达白荼的鼓膜。

“可以请教一下吗？”白荼像是闲聊般问道。

SODOM的头扭过一百八十度。

白荼欣然与其无机制的眼睛对视，从容坦荡。

但SODOM可不相信眼前这位能识破自己最大秘密的人类只是单纯想问问。

“你是想知道我更多的秘密，从而更好掌控我？”SODOM说道。

虽然对方的语音语调没有变化，但白荼还是从中听出负面情绪。

他提醒对方：“你很清楚，我能对你起到的危险性，远没有幸祂所能达到的程度。你又何必连一个问题都提防我？”

白荼完全猜中SODOM的想法。

对方就是在提防他。

SODOM被幸祂识破时，是因为它的主动招惹对方。

但白荼这边的情况却是相反。

它下午离开白荼房间后也重新复盘过自己与白荼的那段对话。

对方提到点位图分析前，还在说着与之完全没有联系的事情。

加之点位图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幸祂的目的也暴露无遗，这个临时穿插的“幸祂打招呼”事件已经尘埃落定。

白荼却从中找到明确的疑点，可见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并非是突然的，而是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

之前，只是双方接触较少，白荼才没有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

可在接触少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突破常理的精准判断，这就很可怕了。

比起幸祂，SODOM知道自己更加需要注意白荼的一言一行。

为了迷惑白荼，SODOM选择主动告诉对方一些幸祂都不知道的信息：“希望之地的每一块材料都包含好几种特性，你有发现吗？”

说到这，SODOM就停住了话头，将话递给对方。

因为这既是迷惑对方的手段，也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