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延迟

明明危险近在咫尺，却无旁人发现。

白荼不知道是社会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他无意识地转头去看幸祂和柯罗的情况。

坐在一旁的幸祂及时凑到白荼耳边出声：“愉悦和兴奋是摄取过量糖分之后的正常表现。研讨会最多持续两周，他们最多在体型上受到影响。只要回到强制性戒糖的环境中，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因为有关旧时代的所有文献资料都被中央部门封存，几乎没有区域知道糖的具象化概念。

那些含糖量较高的食物也都在新政府的刻意培养之下，转变成口味清淡的类型。

十三区曾想从历史中找到人类无法自我繁衍的关键，于是用研讨会时获得的奖励向中央部门交换过这部分的资料。

虽然能看到这部分资料的人极少，但还是有像幸祂这样完全了解的人，或者是白荼这种有大致了解的人。

最擅长冷笑和嘲讽的幸祂正经说起话来，令人信服的程度直线飙升。

白荼将视线重点放在幸祂身上，透过对方乱糟糟的刘海，看到那双失去弧度的狐狸眼，里面全是担忧的神情。

幸祂的瞳色一致之后，眼神也好懂了很多。

白荼轻声提醒：“收起你的眼神，我没事。”

在幸祂出声之后，先前那种剥离感已经完全消失，白荼的精神重归现实。

幸祂靠回到自己椅子上，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A14。

对方还是顶着那张死人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其脖子上的标记露出大半，让幸祂觉得碍眼极了。

这家伙从柯罗让他回去好好考虑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幸祂怀疑柯罗肯定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脚。

但没关系，他光凭猜的也能知道。

幸祂表面平静地发消息给柯罗，讽刺对方不敢和自己打赌，反而要学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

柯罗没有因为监察者的存在而放松对周围的警惕，只分出一小部分的注意力看了眼幸祂发的消息。

然后，直接无视了。

只要事情不牵扯到白荼，柯罗对幸祂的容忍度就还在。

幸祂见招拆招，直接起身走到A14身边，准备和对方聊聊。

电子药品的实验资料是SODOM今早帮他们破解的。

三人为了不影响研讨会的日程安排，特意在二区开始汇报时才分心浏览。

三人之中，其中要属专业对口且有天才病症加持的幸祂获取信息的效率最高。

他去找A14，也是基于完全掌握所有关键信息所产生的把握之上。

白荼看到幸祂的举动，没有干涉。

十三个区域中，不仅只有他们这方企图拉拢过监察者，试探一切有关希望之地的信息。

所以，单独找监察者谈话的行为在旁人眼里，也并不显眼或是突兀。

至于幸祂和柯罗暗中的较劲，白荼也看在眼里。

为了避免两人正面起冲突，白荼坐到更靠近柯罗的椅子上。

这边白荼一有起身的动作，不远处的柯罗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他直视对方，等着白荼说话。

军人的面容总是透着一股子严肃，只有少数的私人时间里才会显露出松弛的状态。

但这对骨血中含有暴力因子的柯罗来说，这种本就稀有的松弛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为了避免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他拒绝了幸祂为自己提供药剂的提议，只单纯使用意志力和各种辅助方法来对抗自身。

但面对白荼时，他才有可能放松一点。

因为只有白荼有能力为他的一丝懈怠兜底。

“你是在担心A14被牵扯进来吗？”白荼像小时候讲悄悄话那般把头凑近柯罗，眼睛却看向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柯罗也借着调整姿势的动作将脑袋靠近对方，视线转向与白荼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已经做完自己能做的了，至于最后怎么选，看他自己。”

柯罗并不觉得自己能挽救旁人，他这一生的目标只有一个——保护好白荼。

在如今的社会，一个人能自己决定的事情相当有限。

白荼只当柯罗是顾全大局才这么说。

凭借对柯罗信任，白荼毫无条件地承诺道：“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帮你。”

柯罗的冷脸松动一瞬，只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对话结束，两人默契地调整姿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程集面对需要解密的文件无从下手。

他本身就没破解终端这个仪器，更别提破解仪器中的加密文件了。

唯一的方法只能把文件导入其他电子设备中，再做打算。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记得昨晚看到的所有关键内容，且那些内容足够应对白荼接下来的手段。

......

研讨会正常继续进行着，大部分人都在过量糖分的作用下丧失了本该拥有的警觉。

他们没有发现研讨会背后的暗流涌动，只觉一切顺利、岁月静好。

程集接下来的几天都密切注意着白荼的动向。

晚上，还特意开着门睡觉，说是以防呼吸性碱中毒的事件再度发生。

可一连好几晚，他都没再听过楼道中有脚步声。

白荼也从没找机会与他说过话。

好像十三区和三区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区域，从来没有发生过摩擦碰撞，更别提有仇怨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程集作为领队没办法和队伍里低级别的人说自己知道的事情，但高级别的研究员又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管是问题还是情绪，他都只能一个人消化。

不仅是程集一人，各区参加研讨会的领队都是如此。

十三区区长也是因为担心白荼在面对三区时会冲动行事，才特地让柯罗这个意定监护人随行。

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拦下幸祂。

研讨会的过程虽然艰难，但对于白荼的成长和未来都是大有裨益。

白荼没有行动，程集就只能继续守株待兔。

他和其他区域谈判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因为白荼的按兵不动，别的领队都觉得他是做贼心虚、杯弓蛇影。

其实有一多半区域的领队认为白荼可能只想让十三区获得这次研讨会的优胜，而前四名的交好也不过是为了威慑那些会用阴招的区域罢了。

其中属三区最有可能。

科研的事情，总是经过长时间的摸索和研究。

那种能压过其他十二个区的“重大贡献”，所需的时间更长。

所以，一年一办的研讨会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七八个区域“争奇斗艳”的场景，就连一次性有四五个突出贡献区域争第一的场景都极为少见。

这次也是一样，很多区域仍旧处于蓄力状态，带来的汇报项目都是闲暇之作，纯纯走个过程罢了。

研究员愿意间连不断地参加，更多的是能学习观摩那些有实质性突破的科研项目。

在获得有效信息的前几天，程集还信心充足。

可一个星期过去之后，手握中央部门项目研究资料的程集再也淡定不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头上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样子和锋利程度，也知道如何躲避的方法。

但这把悬在头顶的剑一日不落下，他的精神就得一直饱受煎熬。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程集在休息期间最常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房间内思考这个问题。

他几乎日日食不下咽，夜夜难以入眠，常常睁眼守着敞开的房门。

程集的虚弱一天比一天明显，就连过量糖分都挽救不。

研讨会在第八天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十二区的轮次。

程集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怔愣地坐在公共区域内。

一如，白荼决定当靶子，试图引出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时那般。

程集的灵魂仿佛只是轻轻依偎在肉体的怀中，随时都能被一阵微风吹走。

远处的幸祂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冷笑不止。

很快、很快就要到他动手的环节了，只要、只要再忍耐一下，就能亲手处理碍眼的家伙了。

虽然已经和幸祂互通过计划，但越是临近研讨会的结束，白荼就越不安。

他不止一次提醒幸祂要小心，也尽力劝说对方放弃最危险的部分。

可幸祂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还反过来安慰白荼。

......

十二区的汇报在第八天上午就结束了，十三区的汇报却没在下午开始。

中午午休的时候，更了解研究项目的幸祂就向白荼提议，将十三区的汇报延迟到第九天。

虽然方博士没办法向中央部门现场演示改造大脑的过程，但需要播放的实验录像时长不短。

方博士和其组员如果连播带讲，幸祂的初步估算是需要七八个小时。

明天除开午休的时间，正正好好。

今天若是硬是接在十二区后面一次性讲完，那连带中央部门内的众人都会疲惫不堪，不利于十三区蝉联优胜。

若是留一部分到第九天再讲，呈现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同样对十三区不利。

最后一点考量，就是可以再借机吓一吓程集。

听完幸祂的分析，白荼直接联系了A14，将十三区的诉求告知对方。

A14最后也给了肯定的答复。

很快，一至十三区所有人员的终端都收到时间调整的消息——

【介于多日研讨会对于各位造成的疲惫，中央部门深表歉意。现已酌情调整时间，十三区的项目研究汇报将延期至明日上午开始。今日下午的时间由各位自由安排。如有需求，可在监察者的陪同下离开希望之地，在周围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