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两派

希望之地的球体建筑很大，但每个区域的人能逛的地方屈指可数。

——自己区域所在的楼层、公共区域，以及两者之间的楼梯通道。

其中也就楼层中间放着各区贡献的房间稍稍有些看头。

这些天下来，众人对处处透着肃穆之感的希望之地陷入到审美疲劳之中。

看到消息说能出去逛逛，那是再好不过。

十三区人员所在的楼层中。

白荼在自己的房间中和另外两人确认道：“你们是不准备改变主意了，是吗？”

幸祂和柯罗皆是靠墙站着，都不想做第一个惹白荼生气的。

他们都不想放弃这次的计划，也不想惹白荼生气。

谁要是在此时第一个开口，那无疑成为白荼集火的目标。

那岂不是让另一个白白捡了便宜。

柯罗垂着眸子，不直接与白荼对视。

幸祂则是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狐狸眼睁圆，让自己的眼神中多一些无辜感。

只是这样的对峙没持续太久，幸祂最先败下阵来。

他举手保证道：“我有后手，不管是我还是柯罗，都绝对不会有事。”

“什么后手？”白荼不放心地追问。

幸祂：“......”

“不说是吧。”面对两人的不吭声，白荼也不恼，直接拿出从幸祂那边顺来的药剂，威胁道，“我随时能找机会让程集睡个长长久久的好觉，这样你们的计划也就彻底泡汤了。”

在第一天参观幸祂房间的时候，白荼就在对方的同意下拿了几支药剂防身。

为了防其他区域的人，也为了防幸祂。

幸祂笑看着白荼肆无忌惮威胁自己的小模样，只觉有意思极了。

他以手遮面，偷偷欣赏。

“说不说？”白荼下最后的通牒。

“说，全都说给你听。”幸祂满脸宠溺，伸手将白荼举着药剂的手拉下来，然后把药剂重新放回对方的制服口袋中，“这支药剂还是用来防身比较好。”

柯罗紧盯着幸祂的动作，见对方没太过分才按捺不动。

“其实我有个......擅长审讯的人格。”幸祂放缓说话的语速，斟酌着用词。

“擅长？”白荼确认道。

若单纯按照他的计划来，那只要找个机会把程集弄晕，再操控他的终端调出中央部门的实验文件，在口令密码那一栏随便打上些字符就行。

一旦警报触发，白荼再让SODOM把那些帮程集掩盖掉的事实证据显露出来，那对方就无法安然离开希望之地了，就连整个三区都会陷入到中央部门的猜忌之中。

毕竟程集可是三区的政府高层。

至于三区在希望之地的其他人，只要他们没参与其中，那中央部门自然问不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信息。

但幸祂和柯罗想从程集口中问出些秘密的计划很危险，若只是擅长可不行。

幸祂在白荼的眼神逼问之下，无奈吐露实情：“也可以说是纯熟吧。”

他所说的审讯是极度血腥的，说实话幸祂很不想让白荼知道自己的这一面。

“纯熟？”白荼在心里暗暗衡量。

一旁的柯罗对幸祂的隐藏实在看不下去，直接道：“是融会贯通。”

白荼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有点复杂，但总归是稍稍放了点心。

被揭了老底的幸祂不客气地对着柯罗夸道：“你技术不比我差，有你在我觉得计划肯定能成功。”

柯罗不屑地扭过头。

他和白荼的关系哪是一句话就能破坏的。

“你们再商量商量计划中的细节吧。”白荼说着就往门外走。

既然两人都不想让他参与，那他还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就站在门口的柯罗问：“去哪儿？”

“找A14带我出去逛逛。”

白荼作为领队，其职责范围很广。

小到在与其他区交涉过程中不让十三区被抹黑，中到确保队伍全须全尾地回去，大到收集各种类型的信息。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的状态。

现在有消息说可以在希望之地四周逛逛，白荼自然得去。

正好，他也有话想找A14聊聊。

......

军事基地包裹保护着十二个区域。

十三区由于是后建，卡在弧形基地两端直接。

然而希望之地和碎片大楼从一开始就建在了军事基地的外围。

一片旷野之外，便是茂密的丛林和无数未知的危险。

人类在规则约束下，可以避免主动接触自然中的危险。

但动物在这方面就随性得多。

为了应对意外发生，监察者出动的数量增多，生气也多了一些。

白荼从长长的阶梯走下。

前几天还停满车的场地，彻底空了。

A14就站在一片空地中等着他。

旷野上的风不知疲惫地奔袭，灰尘偶尔在地上跑跑，偶尔又在空中飘飘。

是个大风的天气。

A14的帽子牢牢戴在头上，面容依旧遮着，只露出一双麻木的眼睛。

风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小。

相比较之下，白荼的造型就要凌乱得多。

他柔顺黑色的短发脱离重力的影响，像是自我意识一般随风而舞。眼睛哪怕有镜片遮挡，也仅能睁开一半大小。

白荼捂上自己的嘴，才开口说道：“找个地方聊聊？”

他说话的分贝脱离礼貌的范畴，这才被A14听见。

眼下的环境对谈话来说，太过严峻。

A14点头，在终端上点了几下。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块停车位陡然开始上升。

最上面的一块地面之下，是由坚固钢架和承重力极强的面板组合而成的大型架子。

一辆辆形态各异的车子像是模型一样被放置其中。

A14选了一辆白荼熟悉的。

车辆高度达到A14所站的水平位置之后，装置便停了。

白荼和A14分别从两侧上车。

车门一关，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A14启动车子，缓慢向十二座碎片大楼包裹范围之外行驶。

白荼从后视镜中看到升起的装置渐渐下降，重新填满空缺的地面。

一离开碎片大楼保护的范围，A14就开始直线加速。

白荼没拿自己的身体和车子的颠簸做对抗，窝在座椅里，随着车身的晃荡而被左右摆动。

他看向身侧的A14，对方脸上的曲线没有明显的变化，但身上却透着一股想发疯的劲儿。

“你和幸祂达成合作了？”白荼把视线转正之后问道。

“是。”A14把速度加到200km/h。

“他问过你什么问题吗？”白荼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仍然保持着闲聊的口吻。

A14顿了顿，决定回答：“一些有关中央部门内部的成员组成的问题。”

“我可以直接从你这边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吗？”白荼征询着对方的同意。

A14一打方向盘，车子侧身漂移出一段弧线。

他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纠结什么。

白荼看向窗外的景色，有耐心地等着。

他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不急于一时。

不知过了多久，A14才哽着声音说：“他说，你要是答应做他的伴侣，就让我全部告诉你。”

白荼：“......”

白荼：“他应该知道我的回答，应该有留后话给你吧。”

白荼在心里吐槽幸祂的恶趣味，居然让A14传达这种话。看对方眼下的表现，怕是之前就做了极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不过这种方式倒是可以用来给A14解解压。

果不其然，说完最困难的那句，A14的语气轻松起来：“他说你没答应，我也可以告诉你。”

“他做事就是这种风格，你若是太严肃，他就越有兴趣戏弄你。”白荼顺着幸祂的意图，企图让A14更放松一些。

但身处旋涡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能保持幸祂那种心态。

A14控制方向盘的臂弯刻意松了松，说起正事：“我所知道的事情，有些也并非亲眼所见，你们当个参考就行。”

“嗯。”

“中央部门是由两个部门组成——”A14一点点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

中央部门是由两个部门组成，分别是行政部门和实验部门。

行政部门专门负责社会运作的优化，而实验部门则是负责各项技术的研究。

行政部门内部没有太大的分歧，实验部门内部却分为两派。

——进化派和造神派。

进化派认为人能够依靠自身外加先进的技术再度进化，实现更长久的生命。

就像旧时代进入濒临世纪后，人类平均寿命延长一倍有余那样。

这一派认为，人类无法用身体繁衍这一现象也是大自然给的一种进化启示。

生育之后的母体不仅会加速衰老过程，就连身体内激素的水平也无法保持在一个健康的水平。

女性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就会直接影响到男性。

这不仅对人类自身的发展有害，对社会的发展也不利。

这几乎是旧时代中不可规避、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自从人类无法自然繁衍之后，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人类研究出体外繁育的计划。

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否提交领养申请，并由政府通过各项硬性指标来判断申请中的哪些人更适合成为父母。

——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情绪是否稳定，解决突发问题的能力，以及自我培养的成效等等。

统统都会成为一个人是否能担起“做父母”这个重任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