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移动，靠近

幸祂慢条斯理地摆弄起白荼的胳膊，把自己记忆中有淤伤的部位涂上他所研制的药膏。

他原本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注定困难重重。

他想要的欢愉与安宁也从来不是眼下的。

涂药的过程中，两人没再起什么争执。

只是一个油盐不进，另一个死性不改。

涂完药，两人便各自收拾，准备休息。

白荼将浴袍穿好，没再缠遮掩用的绑带。

幸祂则是将东西都收好，送回实验区。

等他梳洗完回到卧室，白荼已经闭眼躺着不动了。幸祂也没再打扰对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幸祂身侧的白荼悄然睁眼。

在这个地下基地里，没法靠光亮来判断时间。

白荼只能凭感觉，感觉幸祂差不多应该是睡着了之后，才睁的眼睛。

他只希望这人能和第二次见面那晚一样，睡得够沉。

白荼这么想着，动作小心地侧过身。

腰间瞬时传来明显的痛感，侧卧这个动作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白荼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暂时闭上眼，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幸祂身上的被子便也跟着往下。

确定幸祂那边没什么动静之后，白荼才重新睁眼。

看到自己熟悉的约束衣，他不禁疑惑：这人就那么喜欢穿精神病患者的专属衣服吗？

约束衣的出现无疑给白荼接下来的行动增加了难度。

他没在幸祂给自己涂药时再提“想查看对方身体”的话题，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等到对方睡熟之后再下手。

幸祂不是可以不折手段嘛，那他也可以。

白荼重新闭上眼睛，动作缓慢地往幸祂那侧凑了凑，伪装成睡眠中无意识的行为。

他步步为营，不怕进展缓慢，就怕半途而废。

要是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意图，那下次想得手就难上加难了。

凑到距离足够近之后，白荼又有点犯难。

约束衣没有扣子和拉链，领子很高，领口又不是很大。

自己若是拉着往里看，未必能看到什么。可若是想从下面突破，那他只能把手从幸祂衣摆伸进去，纯靠摸。

白荼仔细衡量两种方案的收益比和不被发现的可能。

只是这两种方法都太牵强了。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

白荼直接直起身，对着身边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什么都发觉，故意穿回约束衣，故意引自己......上钩。

回应白荼的只有安静。

没醒？

没带眼镜的白荼视线受阻，周围的光亮像烟花一样笔直地散射开。

因为视线模糊，他并不能完全看清幸祂现在的情况。

他特意弯下身，更加凑近了一些，想看看幸祂的脸。

幸祂的眉眼在白荼眼里逐渐清晰，眼皮合着，眼球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带动的身体起伏安静又规律。

白荼心里一动，想试试自己第二个计划。

这么打算着，他的手便往幸祂那侧的被子里伸去。

白荼的手按照计划行事，脑子依旧在整合信息。

他忽然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熟睡的人眼珠子怎么可能一动不动？！

在白荼的身体还没执行脑子的撤退命令时，快摸到幸祂的那只手就被扣住。

白荼就这么在近距离中看到幸祂睁开了眼睛，朝他一笑。

然后便是力道压制，天旋地转。

转眼间，他的位置就和幸祂交换了。

局势倒转。

“你果然是故意的！”白荼都不用看清，都能知道对方此时嘚瑟的神情。

“从我看到你把助眠的药放起来时就猜到了一点。你很有耐心，我也确实是睡着了。”幸祂侧躺回床上，用手支着脑袋，“但你身上的味道太明显了。”

“药膏味很重？”白荼凑到自己肩膀处闻味道。

根本就没味道啊。

“我的药膏没有味道，是你的体味。”幸祂说得一本正经。

白荼却不信这种说辞。

他努力挣开对方的手：“你别太过分。”

“谁深更半夜想摸我身体？是谁过分了？”幸祂收敛笑意，怕把白荼彻底惹毛。

眼下的局势本就是他有优势，没必要把对方逼太紧。

对于幸祂的问题，白荼有些理亏。

他避开对方的视线，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好奇也不探究就是了。”

白荼口气洒脱。

幸祂又巴巴地把人哄回来：“不是不让你好奇，只是我不敢确定你现在能不能接受的了。”

幸祂虽然是这么说，但护着自己衣服的手可没有半分松懈。

原本还想尝试说服对方的白荼瞥见这动作，立马打消了念头。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时间不早了，睡吧。”白荼按住幸祂细微颤抖的手，让其重归稳定。

能让一个医疗方面的专家手颤的原因，白荼自觉强求不来，心里又多了几分重视。

“你先睡，我想看你一会儿。”幸祂收回那只撑脑袋的手，紧贴着白荼睡下。

白荼也没阻止，自己先睡。

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是他的睡觉时间，入睡并不困难。

幸祂也不打扰对方，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守着。

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又一波风浪之前的平静罢了。

***

第二日醒来。

白荼做好了必要的清洗和进食环节，就要求幸祂带自己去见实验室中的父母。

“我已经采集过你父母的血液样本，他们现在也不必非得留在实验室。”幸祂不是很能理解白荼对自己父母的感情，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现实情况。

“你是说......”白荼有些迟疑，生怕自己理解错了，空欢喜一场。

“如果只是从实验室搬到我这里的话，区长应该会答应。”幸祂可不会让白氏夫妇的遗体移动到除自己住处以外的地方。

这样一来，白荼就更离不开他这里了。

仅仅是达成这么一个目的，幸祂就已经心满意足。

“已经足够了。”能让自己父母“过”得稍微安宁一些，白荼也已经满足。

幸祂动作迅速地联系上区长。

此时，区长已经在十三区政府办公楼里与其他高层商议奖励的事情。在热烈的讨论氛围内，他还是迅速接起幸祂的通话。

在幸祂提出明确的要求之后，区长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搬运的工作很快就展开，幸祂手底下的人研究员看到许多警卫人员进到实验室时，纷纷退避到自己组的工作室。

今天，柏非昂到了实验室之后，就向他们宣布段问今后将不是实验室的一员。

消息突然，原因不明。

这很难不让那些本就是惊弓之鸟的研究员多想。

他们不知道段问是方博士研究项目的实验体，也不知道段问是They组织中的一员，更不知道在研讨会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在他们眼里段问最可能的下场就是因为得罪幸祂而永远的消失了。

对会议室中那东西仅存的那一点好奇心，也在恐惧中消失殆尽。

负责搬运的人员在被黑布封死的不明物体下装上最先进的运输仪器。

用临时的权限调整完毕之后，将两者永远的粘连在一起。

他们将东西运输到实验室的后门前，便背对向门守着。

没过多久，运输器就开始工作，用比容器大上一圈的底座部分撞开后门，朝通道行进。

与正等在那里的白荼汇合。

工作人员在听到这一声动静之后，便头也不回地从实验室正门撤出，收工。

不远处，幸祂看着各处监控画面，远程操作着仪器往自己的基地行进。

白荼就陪在自己父母的边上。

仪器运作声音很小，听幸祂所说，还有特殊的保护措施。

白荼这才算是能真正放下心来。

幸祂操作着权限安全操控仪器到达自己的实验室，然后就开始移交权限。

“这个运输仪器还自带武器级别的激光和感应器。只要是没有权限的人靠近，防护措施就会启动。现在，你可以不用把黑布绑那么死了。”

白荼波澜不惊的面容松动下来，伸手将幸祂亲自绑好的静电胶布撕下。

幸祂也在一旁帮忙。

“你若是同意，我这几天还能把这个容器加高一些，让你父母活动的范围可以更大一些。等弄得差不多了，我就会取消这边的权限。今后的权限就全部在你手里了，你要是想把权限分给柯罗，那就把他叫过来。”

听罢，白荼解胶布的手一顿，看向身边忙碌不停的幸祂。

他不知道幸祂这是真的懂自己，还是单纯把自己给研究透了。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你要是再看下去，我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幸祂一副调笑的口吻。

“只是觉得你想得比我更周到。”白荼实事求是道。

“可能是因为处境相似吧。”幸祂把解下的胶布缠成一团，手摸向黑布，等到白荼眼神同意之后，才掀起一角挂到容器顶上。

他看着白荼早已死去许久的父母，继续道：“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只是我还活着。”

幸祂站到容器一旁，与容器中的白氏夫妇一起朝向白荼，像是方便对方做比较。

“确实很像。”白荼对此肯定道。

他很清楚幸祂的处境。

对方看似拥有很大的权限，自由却少得可怜。

每一步的剑走偏锋从来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别无选择。

自己若是身在这样的处境中，怕是早就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