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熟悉的数字

久违的相见总是被安排得像是刻意写出的剧本一样。

生育机构的前负责人计离看着画面里长大成人的孩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从她手中诞生的孩子很难有机会在她的有生之年，走进这个她工作生活的地方，与她见上这么一面。

之前有一对夫妻做到了，现在又轮到了他们的孩子。

“好久不见啊。”计离年迈的身体已经萎缩，大小趋近一个发育前的女孩子。

她坐在功能齐全且加高的轮椅之上，仍旧比不算高的白荼还要矮上一节。

但她的嗓音还保持在一个年轻的状态。

不记得说话之前记忆的白荼没有计离的那份感慨，但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小时候受您照顾，感激不尽。”白荼一弯腰，将头低得比计离现有的人工身高还要矮，以示尊敬。

白荼直起身，扶着眼镜，难得不知道如何开启下面的话题。

眼前之人的年迈程度肉眼可见地超过了退休年纪，身份和基础资料都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外。

但他和对方也算是旧相识。

前一句已经算是熟稔地打过招呼，后一句再问对方的名字貌似已经合不合适了。

可说话没称呼的话......

白荼眼神迅速扫过周围，领他来的一批人和原本房间里的人已经撤了个干净。

已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不动声色地解开这个困局了。

那唯一的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我叫计离，在这里已经不担任何职位了。你父母也是从我手里诞生的，你可以直接喊我计奶奶。”

白荼有些犹豫。

一个退了休还能收到如此重视的人，这样的称呼实在是有些攀交情的嫌疑。

这不仅对他自身不好，还会对计离的威严和地位有削弱。

“你年纪轻轻的，也太过拘谨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计离操控着身下的仪器靠近白荼，硬是要亲自拉着人坐下，“你父母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他们......”话题到了关键处，白荼也想继续往下问。但他还是最先看向计离的双手的手腕。

没有终端！

对方居然没有佩戴终端？！

白荼的视线飞快地搜寻，完全没看见附近有终端的影子。

“那玩意儿我早就不戴了，累赘得很，反正我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活动的范围也就这么大。”计离适时给出解释，还意味深长道，“你若是想问些什么，最好也把那个摘了。”

白荼有些不可置信，但他还是忍不住自己摘了终端。

事情真会有那么顺利？

“您真的知道些什么？”他问。

计离朝白荼招招手：“来来来，帮我推着我身下这玩意儿，我带你去逛逛。有些事情，你该知道了。”

计离身下的轮椅可不仅仅只有移动的作用，不需要人推，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触碰的。

它可以精准识别计离的用词和口吻，甚至是肢体动作。

若是计离心情不好，对方又靠近到一定距离内，那攻击指令就会被激活。

到时候，计离手指所指的方向，就是死神镰刀砍向的方位。

【不要惹计离生气，不要太过靠近计离。】

这是在十三区生育机构工作中位居榜首的规定。

白荼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

这条规定也是十三区区长亲自定下的。

因此，计离不仅被这地方困住，还被人困住了。

她在这里看似无所不能，但同样受着折磨。

她高高在上，也孤独至极。

计离带白荼出去时，就撞上匆匆赶来的现任负责人赵苏和。

赵苏和一见到计离，第一反应就是保持距离，面带微笑。

“区长刚和我打完招呼，没想到白大秘书到的那么快啊。”

赵苏和刚和区长通完视频就联系了守在门口的一帮武装人员，没想到白荼已经被计离截住了。

“白荼和我很久没见了，和你却不怎么熟，还是由我这个没什么正经事的人和他说说这里的事情吧。”计离明显是没打算放白荼走。

她这话纯属表面功夫。

白荼与赵苏和不熟，与她同样是不熟。

计离只是不想和对方多说废话罢了。

但赵苏和已经接下了区长的任务，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您已经很多年没有完整参与到工作中了，我担心您对某些工作规定有些陌生。”赵苏和调整呼吸，迅速恢复成一个现任管理者该有的姿态。

白荼暗道不好。

相比较被区长叮嘱过的人，他也更属意于跟着计离。

只是眼下这个局面，或许自己还得暗中帮计离一把。

正当白荼还在想办法时，计离已经语带不屑、火力全开：“陌生？我花了一辈子去修正的规矩，我会感觉陌生？”

“我的意思是......”赵苏和想说什么，眼睛却先瞄到了计离在扶手上打着节拍的手指。

计离没给他思索措辞的时间，继续道：“赵苏和，你问我熟不熟悉规定之前，到不如先想想工作守则上的第一条写着什么。”

说到此处，计离的面色已经没了笑意。

当初她不想再纠缠不清，主动申请退休。

是区长把她架上高台，让她失去自由。

如今，她就拿这高台上的权利随意挥霍。

“白荼，推着我继续走吧。”她用上命令的语气，也是为白荼解困。

这样，就算是赵苏和去区长面前告状，也说不了白荼说什么。

白荼一秒都没耽搁，推着轮椅转了个弧度，直接绕过赵苏和。

赵苏和哪里知道计离与区长之间那些角力，现在除了向区长如实汇报情况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打算。

计离带白荼去了等级最高的实验室。

两人一出现，就短暂地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一个巨大的空间中，居中隔出一个玻璃空间。

各处都站着至少六十以上年纪的实验人员。

玻璃空间中有实验人员正全副武装地进行着实验。

玻璃周围一圈摆满了屏幕，上面显示的数据和数字密密麻麻，是数学家看了都要头痛的地步。

等等......数学家！

白荼忽然想起来自己父母那份纯文字的实验数据。

“我能去看看吗？”白荼礼貌询问。

计离丝毫不见外道：“当然可以。”

闻言，周围不少实验人员都把目光投向了面生的白荼。

他们对外接触的少，白荼又不是相关专业的技术人员，彼此双方的陌生程度一样。

但有计离这个级别的人在，实验员们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