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亲手

现实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区长所认为不可能的结论，终是到了白荼的终端上。

白荼都没通读一遍，就直接开始念——

“白荼，作为你的父母，我们感到很抱歉。因为我和你父亲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也因为我们无法陪伴你更久（的时间）。”

“能陪伴你五年的时间，我们已经非常开心。只是，我们身份（特殊）。若是继续陪在你身边，只怕会给你带去伤害。”

“所以，我们决定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赎罪，用我们的生命。你千万不要（去调查我们的过去），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

“你看到这张纸之后，一定要毁掉，不要（接近区长，他很危险）。”

幸祂发来的内容是一张照片，只是污迹被减淡，让被覆盖住的文字勉强显露出来。

命运完美地诠释了自己诡谲的一面。

区长想利用白荼稳住幸祂，却让白荼有了另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他想潜移默化地引导白荼走向同自己一样的道路，却在成功之前向对方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那经过处理、被他当做最后底牌的信件，是他亲自交出，眼下却成了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区长确实不是杀死白荼父母的凶手，但他确是所有这一切的根源！

包括白氏夫妇在内众多科研人员的不得善终，是因为他。

幸祂自诞生以来所受的苦难，是因为他。

疗养院内那些人的不幸，还是因为他......

“白荼，幸祂一向诡计多端，他一定做了手脚！”区长撑着桌面站起。

白荼将双臂瘫在身体两侧，仰头望着天花板。

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既然最后的时候，你已经与我父母不合，那你又何必照料我和柯罗十五年呢？”

白荼依然不信区长是因为什么怜悯之情。

更何况那时他还没展露出半分与众不同，智商测试也是一般。

白荼忽然想到疗养院的院长，随口一猜，“是因为......不甘吗？”

因为他的父亲永远站在母亲身边，所以不甘心。

不管是创造一个基因相同的院长，还是抚养其儿子都是出于这种不甘心的心理。

被揭破最后一点的区长忽然笑了笑，他展开双臂搁在座椅的扶手之上，神情与幸祂有几分相似。

“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可惜你父母没能赢过我。他们以为给了我一个假的基因序列就能应付我，却没想到我已经提前拿到了他们真正的研究结果。”

白荼知道真正的研究结果指的是幸祂。

说起这个，区长还是自豪的。

但他看向白荼的眼神无疑是复杂的，他既自豪培养出这样一个白荼，又有些懊悔自己放在白荼身上心思少了点，以至于自己没有发现其身上的隐患。

他以为白氏夫妇已经不在，已经没有人能阻碍到他了。

白荼倏地起身，大步朝区长走去。

他路过A14的时候，还顺带拿走了对方手里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区长的额头。

身后的门有了动静，应该是有人进来了。

白荼以为是幸祂，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后方响起。

“白荼。”

那道声音浑厚又充满关切。

是柯罗！

白荼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去，看到柯罗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一身的污迹与沧桑。

一瞬间，白荼的委屈感涌上心头，但他强硬着没落泪。

“是他，是他......”他无力地对柯罗说道，枪一刻都没放下。

“我都知道了。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柯罗说着温柔的话，但他眼神转向区长时又凌厉起来。

区长对出现的柯罗没抱任何希望。

他始终知道，柯罗会无条件选择白荼。

白荼重新面对区长，压制着自己的颤抖问道：“您现在......后悔了吗？”

区长抬起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像是要拥抱白荼。

他问白荼：“需要我说一些让你狠得下心的话吗？”

“您的结局已经不会改变了。”白荼大脑理智到极点。

“可你不还是无法对我下手吗？”区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到底，我没对你父母下手，他们是心甘情愿为你赴死的。”

白荼不知自己的心是因为真相而痛，还是因为眼前人的面无全非。

他最后做下一个决定，凑近对方的耳畔，枪口也顺着区长的面部中线下滑，最终抵上对方的下巴。

白荼轻轻说道：“您想要的答案不在幸祂身上，而是在我身上。您输给我父母的，始终不是一星半点。”

A14不知道白荼和十三区区长说了什么，只看到短短两秒之间，区长面上的表情浮动极大。

然后，一声闷闷的枪声结束了一切。

年轻乖巧的少年下颌处染上血迹，眸色深沉。

A14没想到白荼真的会开枪。

“剩下的交给你了。”白荼将枪交还给A14，随即走向办公室大门，不再去看椅子上的人。

就连柯罗，他也没有余力去管。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

一出门，白荼被情绪透支的身体就被幸祂接住。

“辛苦了。”幸祂将白荼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他的小兔子终于会尖叫、会反抗了。

“我想、我想见我父母。”白荼努力忍住哽咽。

“我们立马回去。”幸祂说着，转身背起白荼，让对方有地方藏起自己的脆弱。

路上，幸祂单独与白荼一路。

心情稍稍缓和的白荼问：“柯罗怎么回来了？”

幸祂解释：“中央部门已经决定对区长动手，自然要找好接替的人。他们选中的是柯罗，他自然就回来了。中央部门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毫无痕迹地解决一切。”

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幸祂专心开车，白荼看着外面五颜六色的灯光。

没有民众会知道十三区曾经渡过了多少个危机的夜晚，也没有民众会知道真相。

回到基地，白荼径直到了自己父母面前。

幸祂将那份信原封不动地还给白荼，然后利索走人。

不是他不想留下，而是他知道白荼不需要。

白荼重新展开信封的纸，上面的有污迹的地方仍旧看不到原有的字。

幸祂帮他恢复的只有电子版。

有些事情是终结，也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