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收尾

希望之地里。

胚胎发育的速度超过了白荼和幸祂的认知。

同时，也超过了SODOM的预估。

在整个培育的过程中，它的意识已经渐渐转移到其中。

它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点点失去已久的喜悦之感！

白荼悄悄打开终端的摄像功能，正对头顶。

SODOM附着在光源处的面部投影已经消失。

此时，幸祂已经在看似不经意地移动中，挡在白荼的身前。

白荼只要头稍一前倾，就能利用幸祂的肩膀挡住自己的脸。

尽管如此，白荼还是没放下自己的手。

他透过指缝注意着容器内人体的动静。

一切都在寂静和不安中发酵，注定了一场动荡。

SODOM的身体长到差不多十八岁时，容器内的溶液开始下降。

原本悬浮在最中间的身体也慢慢下降。

最先是脚落地，然后随着重力倾倒，接着便是臀部、肩膀、头因失去溶液的浮力而轻触到地面。

幸祂停下手上的事情，黑灰的异色眸子紧盯容器中的动静。

机械臂撤走，容器四面的玻璃下降，只留下底座。

那具身体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反倒是先出现剧烈咳嗽呕吐的症状。

幸祂很熟悉这种情况，这是人体正常的反应，脱离溶液之后就必须以这种方式将溶液彻底排出。

SODOM边咳边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白荼知道。

SODOM成功了。

像是某种心有灵犀，SODOM抬起头的第一眼就与白荼对上视线。

一瞬间，白荼从那具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身上看到许多东西。

对方眼里的喜悦、疯狂和震惊更是满溢出来。

白荼不知道幸祂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前挪走的，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放下那只遮住面容的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着SODOM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

直到那具身体紧紧地拥抱住自己，他才发现自己早已被SODOM的情绪感染。

那个和幸祂一样，从小就受着非人待遇的孩子，经历过许多之后，终于重新成为了......

一个人。

对方深陷情绪之中，没有做任何保护自己的措施，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自己抱着的人与自己外貌高度相似。

他不可抑制地心软，希望自己和幸祂都能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我......我......”

白荼听到耳边泣不成声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个字，其余得再说不出其他。

之前在脑中演习了数十遍的计划，反倒是成了某种枷锁，让他动弹不得。

他心口哽住，眼泪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他怀里的SODOM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之中，他眼里的幸祂一点点走近。

白荼感觉自己难以呼吸。

他颤抖着唇，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白荼闭上眼睛，耳边重复的“我”字戛然而止，变成求救的呜咽。

他紧紧抱着SODOM，一紧再紧，像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慢慢的，怀里的挣扎轻了，分量重了。

白荼屈膝跪在地面，将怀里不动的人放平在地面上。然后，脱下外套包裹住对方的身体。

“对不起，我们都别无选择。”

......

希望之地外。

九个区的联盟在硝烟之中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在争论完先攻后攻的问题之后，他们又失败于碎片大楼的防守优势。

即便是上了重火力武器也没有用。

他们半途想拉来十三区当指挥和挡箭牌，柯罗又是一个失联状态。

于是，九个区开始采用和白荼一样的策略，企图用利益招揽监察者。

可这样的手段通过他们明目张胆的方式展现出来，注定要失败。

监察者的工作性质属于高风险高回报类型。

中央部门不仅承诺他们能比普通人早退休六十年，平日的待遇也比普通人高出很多。

九个区在此基础上增加的每一个砝码、每一个好处，对监察者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这就好像在说“你们这群贪婪的走狗，我愿意给你们更多，归顺我吧！”

而白荼的做法恰恰相反。

他知道监察者从中央部门手里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选择权。

他们只能选择成为监察者，或是更加优秀的监察者。

于是，白荼给他们提供了一次选择的权利。

这个选择权利的范围或许不够大，但分量足够重。

在A14的帮助下，白荼提供的选择还额外避免了道德上的批判。

只要白荼和幸祂成功，除了A01和B01的监察者就能在毫无心理压力的情况下额外获得这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果不其然，九个区的谈判不仅没达到预期效果，还引发了监察者内部的不满声音。

此时，A14连同他召集的人已经互通好大致的计划。

他们以轮换的名义分别和看监控、掌控防线机关以及各种关键工作的监察者交换了工作。

有几人还直接离开碎片大楼，主动申请去检查希望之地外部的情况。

就等着有标志性的意外发生。

......

“搞定了吗？九个区和监察者的谈判已经崩了。”

白荼已经从SODOM的事情里平静下来。

他在一旁帮不上忙，只能帮幸祂看着对方调出来的监控。

幸祂不说自己的进度，反倒是先调侃起围攻的区域，“就凭那群笨蛋，怎么可能说服的了监察者。他们和你可没法比。”

白荼提醒道：“我也不知道A14的进度如何了。”

“我这边快好了，再等等。”

两人还是在柱子空间里，段问昏迷在一旁，气息平稳，一切正常。

少了SODOM的约束，幸祂按照计划，进度飞快。

权威性质的公告都好办，主要是所有知识和技术的归档比较麻烦。

若是漏了一点，那之后估计又起一股风波。

原本在希望之地里信号都是屏蔽的，但权限由幸祂彻底掌控之后，这一限制也消失了。

幸祂确认过，希望之地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

那具SODOM的身体也已经被机械臂带走销毁。

“我这边好了，你给A14发消息吧。”幸祂收起面前一圈的投影，活动僵硬的身体。

通过监控画面一直注意着外面情况的白荼自然也发现前来查看的监察者。

通过人脸识别，和资料一对照就能知道，他们都是失去搭档的监察者。

白荼没有直接联系那些先到的人，而是拿着段问的终端给A14发消息，告诉对方危机解除。

并且让对方带着相同情况的人来希望之地附近。

有关那些已经死亡的监察者所有的信息，幸祂都已经在系统的辅助下整理完毕。

只等着交给他们的搭档。

白荼还给柯罗报了平安，让对方派人过来把段问接走。

They组织到底不是一个合法的，派幸祂的人来始终不合适。

最后，白荼和幸祂换上中央部门的斗篷。

幸祂将系统的权限锁定，让希望之地里的系统继续为全人类而运作。

等到A14等人来齐了，白荼和幸祂便架着无意识的段问离开了这里。

A14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见过完好无损的两人。

但更多牵动他心绪的是白幸二人将要给他的信息。

不过他第一眼看到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两人时，想上前的脚步里面僵住。

白荼对氛围的改变极为敏锐，他解释道：“衣服脏了，所以有什么就穿什么了。碰巧，我们接下去的计划也需要掩饰身份。”

这不是准确的答案，却是这个情况下最合适的。

A14这次带着一帮人靠近。

“所有能找到的有关你们搭档的资料我都归纳好了，等过两个小时这里的事情一结束，你们就能收到。麻烦你们把这人带去离十三区最近的碎片大楼里安顿一下，会有人来接。”幸祂对所有人说完，又单独对A14说，“你留下，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等其他人离开一段距离之后，A14忘了眼希望之地，“这里面......”

“该销毁的销毁，该封锁的封锁，即便是有人进去了，也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了。”幸祂悲观地嘱咐，“不过仍是得守好，免得有想报复社会的人进去把系统给毁了。”

“我会的。”A14保证道。

白荼觉得A14的口吻怪怪的，问道：“你不想去过普通的生活吗？”

“不了。”A14简短地回道。

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聊，幸祂不客气地差遣起A14，“帮我们联系A01和B01，事情该收尾了。”

原本，幸祂是计划直接用权限联系那两人的，但白荼提醒让他不要太过暴露。

幸祂就只能通过A14来继续接下去的计划。

A14联系上自己的两位上司，幸祂刚想说一句“喂？”，就被白荼抢先。

“你们好，我是白荼。中央部门内部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只需要你们配合收尾就行。”

另一边的A01和B01：“......”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白荼也知道这结果有些突然，需要时间消化，但现在拖时间没有好处。

于是，他直接提了要求：“麻烦将A14的终端连接到你们的广播和公共频道，然后给我们开一个出去的口子。至于劝退外面那些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A14眼疾手快地取下自己的终端，将权限一并交到白荼手上。

这么简单的事情，A01和B01自然答应得爽快。

于是，三人并肩而行，准备做最后的收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