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官方交谈

审讯室的时钟在一秒一秒地走，嘀嗒声络绎不绝地砸到地面上，徒惹人心烦。

要是换做一般人，那必然会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可白荼表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案件照片。

六宗案卷里的受害者全都是被各种不常见的疾病夺取了生命，速度之快，就像是被设计好的。

其中最严重的一个全身溃烂而亡，透明和红色两种不同体液交织着铺在地上，现场只剩下了属于一个“人”的基本形态。

面无全非，指纹全无。

要不是查了遗留在现场的终端，都没人能确认其身份。

是谋杀？还是病毒感染？

关于这点，警方也拿不定主意，因为六人皆出自于十三区最大制药厂各阶层的管理人员。

不管是从哪个出发点来推测，理论都成立。

正当白荼还在像处理工作一般对待满桌的案件材料时，审讯室的门无声地开了。

白荼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到个熟人——一身深色制服的十三区一级警监，同时也是拥有军方少将职称的柯罗。

柯罗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要求警员把监视器关闭。

“接下来的谈话我会单独录像，谈话结束后将作为高等级证据进行提交和保存。”此话一出，双面镜的另一侧变得不可见，门也自动密封落锁，连带着通风系统都被关停。

至于那故意挂在墙上用于扰乱嫌疑人心绪的挂钟，都被人为暂停了。

整间屋子瞬间密不透风，氧气含量只够维持一小段时间。

虽然这不是柯罗刻意为之，但这种封闭式的询问也算是审讯中的一种手段。

在缺氧状态下依旧保持头脑清醒，是军方和警方必备的基础素质。

而对于这个体系之外的人来说，在他们遇到之前，可能都不知道有这种手段的存在。

......

原本是最熟悉亲近的两人以最严肃官方的身份见面对视。

柯罗看着昨晚还见过面、互相关心过的弟弟像个犯人一样被安置在此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得按照规章流程办事。

柯罗操作着右手手腕上的小型终端投放出一个虚拟的摄像头，用来记录接下来的对话状况。

白荼确认摄像头开始工作后，才开口：“我最近一直有进入警方单独的系统查看案件进程的权限，那些上传了的资料就是你们调查到的全部吗？”

柯罗失笑：“我还没开始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了。”

白荼没管柯罗的题外话，自顾自地开始分析——

“这件事情如果是谋杀，那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除了你这个意定监护人之外，我私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哪怕我作为区长秘书权限很高，但没有人手依旧是行不通的。”

“如果是病毒感染，那从来没有接触过医学高级专业知识的我也就没有了嫌疑。”

“那为什么警方会怀疑一个‘巧合’呢......”

白荼独自喃喃，灵感乍现之后，答案很快浮现在他的脑海：“难不成是因为我早亡的父母曾是那个制药厂总负责人？”

提起父母，白荼不自觉地站起了身，那种若有似无的阴谋味道在此刻显现出一点形状。

为什么常年待在军方的柯罗昨晚会告诉他最近要加入警方工作一段时间。为什么一个小小警员能有底气和他呛声。为什么批准审讯自己的同意书到现在才下发。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眉目。

柯罗见自己什么都还没说，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白荼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种“自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他道：“这件事从今天我到岗之后，就由我全权负责。你遇到有关的事情尽量避开些，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白荼：“......”

白荼不知道自己这位气场强大的哥哥兼朋友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他倒是想避啊，可他也得有办法避得开啊。

但他现在最关心的却是另有其事，“我父母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提到这个，柯罗无奈选择缄口不言，只说：“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等到一切结束，我都告诉你。”

新政府SODOM明文规定，各行高层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行业内幕。只有衰老到无法工作之后才能与分配好的接班人和盘托出。

至于警方，也只能在涉及调查时，才有权调用相同等级的资料。

所以，和父母关系很好的白荼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工作内容。

或者说，除了警方之外，任何人都不太可能知道除自身行业之外的内幕。

当然凡是无绝对，白荼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外。

显然，柯罗也是想到了白荼的特殊性，特意提了个建议：“区长最近身体有恙，提出要在家办公修养，你也借此机会申请把手头上的事情停一停吧，算是避嫌。警方很快就能查到你学习生涯的特殊性，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有些事情你也解释不了。”

不可否认，柯罗说得句句在理。

五六百年前，人类的身体开始不再适合繁衍，没有预兆也找不到对应的解决之法。

女性不是难以怀孕，就是怀孕之后在胚胎成熟前被吸干养分，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整个事情的发展就像是在计算机中输入“人类”一词而得到的回馈却是“灭亡”一样。

简单又绝望。

于是，新政府SODOM上台之后果断地放弃人体繁衍，专注于体外培育。

生育和教育制度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

人类不用再亲自生育孩子，将有专门的生育机构负责“生产”。

有养育孩子意向的人可以在有伴侣的前提下提交自身情况的报告，经相关部门审核批准后就能“领养”到一个婴儿。

如无意外，一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

在这个人口不足的社会中，孩子成了真正的“奢侈品”，能领养到孩子的人绝非普通民众。

每个孩子在家庭中成长到5周岁就会被安排进入寄宿制学校，18周岁毕业后就会开始工作。

期间，孩子见父母的频率会从每周一次慢慢过渡到每月见一次，最后成为每个季度见一次，直到毕业工作就不再有限制。

这13年中，小学、初中、高中之类的概念被废除。孩子们会因各自逐渐展现出的能力而被慢慢细分为某个专业工作的人才。

一毕业就能上手相应的、被安排好的工作。

而白荼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接受过各个行业的知识教育。

刚开始上课，他只是学得快。之后，他就被频繁地换专业，要说频率多快，那就是看他掌握基础知识的时间有多快了。

在毕业前的最后一年里，他才被专门培养成为一个秘书，却成为了当时十三区毕业成为秘书的学生中最优秀的那个。

在普通人眼里这或许是一个值得羡慕的“天赋”，可现在却成为了一个“把柄”。

就像柯罗所说，白荼什么都不做也同样会被怀疑。

一个知道各行各业基础知识、能为区长统筹规划的人似乎更符合这六起案件的犯罪者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