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抓到你了

在密闭的空间中待到一定时间，缺氧的效果慢慢呈现。

和柯罗商量完对策，白荼就立马靠到椅背上，微微仰头，企图缓解自己脖子上那只无形之手的力道，好让呼吸顺畅些。

柯罗看到白荼苍白的脸色，用手腕上的终端给密闭空间以外的同事发消息。

虚拟的摄像头回收，门发出一声在开启时独有的声音。

有警员自发上前询问柯罗接下来怎么办，柯罗只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放他走”就离开审讯室去做该做的事情。

警员还是之前审讯白荼的那位，他对柯罗这个挂着虚职、今天才出现的上司的命令有些迟疑，但还没有冲动到追上柯罗，质疑其决断或是索要理由。

白荼在警员的带领下，在自动录音生成的报告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取回被扣留的终端后，白荼重新将其佩戴在左手腕上。

连同终端一起上交的一把M9手枪也回到了他身上。

【身份识别中......】

【身份无误，此次摘除操作将被记录。主人，欢迎继续使用。】

终端的声音进入白荼的耳朵里，他只当没听见，反而礼貌地向审讯自己的警员道了句“辛苦了”。

“还有一件事。”警员道，“你离开前必须佩戴一个定位所用的追踪器。”

白荼一摊手：“先给我看看。”

警员从口袋里把东西掏出，交到对方手里。

白荼边检查边问：“这有什么功能？”

警员：“就是定位。”

白荼：“录像、监听功能呢？”

警员：“一概没有。”

白荼将东西递还给警员，应允下来，“那你帮我带上吧，免得我有动手脚的可能。”

警员接过东西蹲下，白荼配合地提起裤腿。

白荼的腿很纤细，追踪器也很小巧，用袜子一遮就不太容易被察觉。

警员确认锁扣锁死才嘱咐：“这东西防水，造暴力破坏就会报警，你遇到危险时也能以此自救，我们这边会第一时间受到消息。等嫌疑洗清或者事情水落石出后，追踪器就会被拆除。”

不知怎么的，警员也不想相信眼前这位看上去安分守己的人会是六起死亡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终端的声音适时在白荼耳中响起——【检测到您佩戴了警方追踪设备，已上报。】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早已因为工作而牺牲大部分个人隐私和个人时间的白荼对多佩戴一个追踪器并不在意。

在现在社会背景下，最普通的公民才可能拥有最大范围的隐私权。

警员看着白荼离去的背景，心情复杂。

即便是前不久他们还在针锋相对，可他现在又止不住为背影的主人而折服，甚至还有点......喜欢？

警员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警察喜欢上一个只见了一次的嫌疑人，这是什么鬼？

可在他清除自己不该产生的情绪之后，还是忍不住看向了那背影消失的地方......

***

空闲的人行道上，数百年前的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监控密布。

而如今，新政府已用不着利用大量的监控摄像头来保障社会的稳定。

优生优育的政策早已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让本就身心健康的民众自发地维持整个社会的安宁。

与过往相反的是，现在无论是清扫着路上落叶的，还是小店里提供最基础服务的都是外观明显的机器人。

它们各有一技之长，做着机械性的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极大地减轻了人口不足的问题。

白荼刚从警局出来，没走几步就在路边看到一辆亮着空位的公用车，他用自己手上的终端扫开车门上的锁，坐上车。

在驾驶位接受到终端信息的机器人将自己的脑袋转过135°向白荼打招呼，“您好，白先生，请问您想去哪里？”

“SODOM十三区办公一号楼。”白荼表情淡淡，朝机器人报了位置。

“司机”：“好的，接下来的路程中有任何需求，您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距离新政府SODOM的办公楼群越近，科技化的程度就越重。从卫星图来看，玻璃和金属构建而成的建筑群就像是真菌扩散一般，慢慢向周围、向更远处侵蚀。

无论多么疲惫的人只要进入这片区域，就会不自觉地挺直身板、控制表情，宛如机器人一般。

***

16:30_

SODOM十三区办公一号楼。

大门口安检处立着一排门框形态的精密设备，安保人员在两侧都设置了自己的人手。

白荼坐车抵达，像往常一样进行规定检查。

等到白荼整个人通过仪器之后，终端里有关他的身份信息和随身被扫描出来的物体就会被记录在数据库中。

安保人员在知道其身份之后，也就没有询问他身上被扫描出的手枪来源。

——十三区区长的大秘书，作为区长身边最后一道保险是被允许配枪的，尽管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只不过检查无误的白荼并没有被允许进入大楼。

“抱歉，白先生。我们刚收到消息，您被停职了，请上缴身上的枪械。”安保人员表情严肃，但对白荼用词还算客气。

白荼抬头看了眼面前大楼的最顶端，果断脱了制服外套，露出贴身的里衣。

袖不过肘，下摆不过肚脐。

纤薄但匀称的肌肉，与从腰部往下内凹的线条一起，透过衣服同时显露出来，每个关节连接处的皮肤都呈现出一层薄薄的粉色，惹得一众安保人员的注意力都分散到他的身上。

要不是还有半小时左右才到下班时间，恐怕围观的人还要更多。

白荼利落解开固定在身上的配件，将枪连同枪套一起交到安保人员手里，顺便问道：“请问有笔吗？”

专门负责白荼的安保人员避讳似的移开了点目光，递过自己前胸口袋处的笔道：“只只有这个。”

白荼在动作间隙朝安保人员递过来的手一瞥，直接将东西拿在手里试了试。

那是一只二用合一的笔，按压一次出笔芯，第二次出刀片，第三次回缩。

很合白荼的意。

白荼：“可以送我防身吗？”

安保人员：“拿拿去吧。”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白荼将其插到自己后腰处，重新穿上外套制服。

“请便。”安保人员的嘴巴终于利索了一回。

白荼毅然转身，前往最近的公用车停车位。

当他终端扫到公用车把手处的感应器时，余光正好扫到柯罗开着警用车到了马路对面。

白荼动作毫无停顿，进车、关门。

只是还没等他说目的地，司机位上的机器人就启动了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了。

这显然是属于很不对劲的情况。

白荼没和机器人废话，第一时间就按下了后排位置某处的“故障急停”键。

这个按键的作用就是防止机器人失控而设置的，只要按下，公用车就会依照设定好的程序执行——所有功能停止，只启用自动刹车，以最短的距离停下。

与此同时，车辆信息和位置会同时上传并发送给其他附近车辆，以免发生车辆碰撞的事故。

换句话说，只要按下“故障急停”键，就代表着安全。哪怕车停在了路中央，也不会有其他公用车撞过来。

可这本来能预测到的场景却没有发生，白荼所在的那辆公用车速度分毫不减，依旧行驶在马路上。

白荼拉住前座的靠背，探身向前，皱眉对机器人问道：“你是谁？”

机器人毫无反应。

白荼伸手，准备再试探一下。

没想到机器人转过脑袋，用机械部件组成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不是和你打过招呼了吗？”

真的是他......？

白荼深深看了眼机器人那毫无情感的眼珠子，慢慢收回手，接着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

妥妥的废话。

不过白荼还是选择坐回原位，等待着将要到来的目的地。

公用车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开着，周围的环境渐渐透出人文的气息。

直到天色暗下，灯火亮起，车才在一处热闹之地停了下来。

白荼拉动车门，司机已经像个死物一般没了任何声响和动作。

他顺利下车，没走几步就被原本集聚在那里的人群融了进去。

这里貌似是在举行什么集会，每个人都张扬肆意、穿着个性，随着音乐声游走在这片大街巷子之中。

道路两侧还有由真人看顾的小摊位，有关吃喝玩乐的东西一应俱全。

白荼缩了缩身子，不太习惯如此频繁且近地和这么多陌生人接触。

这样格格不入的反差，倒是让周围注意到他的人频频用眼神和肢体碰撞来调戏这位不在状态的“客人”。

白荼跟随着直觉移动，一直在四处寻找可疑的人。

【主人，有人给你发来消息。TA说：一向干练的你没想到还有如此手足无措的一面，有点可爱。】机械的终端音配上挑衅的话更显讽刺。

可白荼现在没心思去在意，他想要的就是把这人给揪出来，而且还得是他一人来做这件事情。

白荼确信，只要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帮手，那人便会就此消失。

周围热烈的气氛挤得白荼微微冒汗，他已经在人群里绕了一圈，但没发现什么看上去可疑的人。

难不成......在高处？

白荼微微仰头，修长的手指解开一颗扣子的同时提醒着自己要沉着冷静。

【主人，有人给你发来消息。TA说：你的喉结看上去......好脆弱。】

白荼：！！！

白荼平举着终端的手轻微颤抖，周围时不时就有男男女女向他搭话——

“小帅哥，你在找谁啊？”

“你如果迷路的话，可以找我问路哦。”

“这里可是找情缘的集会，你不用这么端着。”

“小帅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

周围的热闹和声响成了最大的阻碍。

白荼混在人群已经有段时间了，有些注意到他好几次的人都特意靠近了搭话。

只是白荼听了没几句头皮就开始发麻。

原因无他，是有人明目张胆地摸到他的肩膀和腰侧！

看来得换策略了。白荼心说。

他不再和无关人员纠缠，拨开人群逃也似的往一处巷子跑去。

起初巷子前段还是有些有些看对了眼的人在两两交谈，但跑得越深空气反而清新起来。

白荼扶着一处墙喘着气。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额外的声响，但白荼直觉有人跟过来了......

白荼缓着气，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他转身，出手。

果不其然抓到了一个人的手腕！

抓......白荼心里的潜台词还没说完，另一只手也还没摸到后腰处的笔，就见对方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几乎是和他的内心独白同时说道——

...到你了！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