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明日

“就是这里了。”

刘博简确认自己身处的位置无误，便下车为后座的白荼开车门。

白荼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扭头问：“没有交接的人吗？”

刘博简认真回忆过一遍，“没有提到。”

“那你先回车上，我们等等。”白荼重新将车门关上，在终端上给区长发消息。

这次，刘博简没有再多话，只按白荼所说的来。

白荼的消息发出不久有了回复，区长让他等着就行。

漠清公园里植被茂盛，风景宜人，氧气含量充足，让等待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不过很快，就有一辆可以翻山越岭、装备完全的车以明确的声响吸引了白荼的注意力。

几辆车在不远处停下，与白荼和刘博简所在的车保持一定的距离，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护着一个穿着随性的人下了车。

那人步履懒散，微驼着背，嘴里还叼着一根在市面上早已不存在的烟，特征明显。

白荼拍了拍面前驾驶位的靠背，“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时注意安全。”

还没等刘博简说什么，白荼就利落地开门下车。

“白秘书，好久不见啊。”那人一走进就将自己形容的邋遢暴露无遗。

若不是他身前两人完善的装备和戒备的神色，完全没人能在第一眼就知晓其重要性。

“方博士，我已经停职，您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面对这位医学领域的带头人，白荼很是敬重。

方博士眯着眼、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你叫白...白......白什么来着？”

“白荼。”

方博士大手一挥：“哎呀，白什么都一样。走走走，区长还在等你呢。”

两名随行人员一人待命，另一人按流程为白荼搜身。

白荼配合地抬起手道：“我身上只有终端和警方的追踪器，追踪器在脚踝上。”

随行人员互相对视一眼，立马掏出一个仪器，只轻轻靠到追踪器上，锁扣便开了。

追踪器就像死了一般，半点反抗的声响都没有发出，就进了别人的口袋。

随行人员解释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属于高级机密，东西我们会按照流程归还给警方并说明情况。”

“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这太阳刺的我眼睛疼。”方博士原本就眯着的眼睛几近闭合，咬着烟掉头就走，两名随行人员立马跟上，把他护在中间。

白荼没有被忽视的感觉，方博士能作为交接人出现已经让他足够惊讶了。

这不禁让他好奇区长究竟是有什么事要请他帮忙。

***

十三区作为医疗最先进的地方，自然是有一定规模的实验室。

可就算是白荼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方博士的行踪属于是最高级别机密之一，他难得见方博士的几次都是在极其重要的场合。不是发布最新研究方向，就是发表研究成果。

联想到视频通话中区长身后纯白色的背景，白荼对此行的目的地已经有了比较靠谱的猜测。

方博士坐进车后座，仍旧被包夹着，白荼顺势坐到副驾。

具有越野功能的车总是很高，方博士被随行武装人员托上车后就轻喘着开始休息。

一路上只有鸟叫虫鸣伴着空调的呼呼声。

“你就真的不打算问我些问题吗？”

白荼听见方博士的声音从自己的左后方传来。

他侧着头道：“我和博士您的社会分工不同，您需要对任何事情保持好奇心才能不断进步，而我刚好相反。”

方博士听了这个答案，毫无形象地拍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怪区长昨天一停你的职，今天就找你来帮忙。我算是明白区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白荼：“过奖了。”

方博士饶有兴趣地盯着随遇而安的白荼，那根从开始就没点燃的烟一直被他咬在嘴边。

白荼见方博士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便扭回头，与其他随行人员保持同一安静程度。

几辆车在漠清公园翻山越岭，最后在一处瀑布边上停下。

几人下车，站到瀑布边缘。

“体力如何呀？”方博士看着还在观察地形的白荼问道。

其余随行人员都开始为自己、为唯二闲着的人穿起特殊装备。

在心里评估完的白荼回道：“只是在瀑布边上速降的话，绰绰有余。”

“年轻就是好啊。”方博士感慨一声，将嘴里的烟收进大褂内侧的口袋，“我年轻那会儿也是能做两三天不睡觉的。”

随行的武装人员不顾方博士还在说话，一把将人背起，固定好锁扣，便带着方博士顺绳索下行。

白荼及时按住了在自己身前蹲下的人，说：“我一个人可以，给我绳索就行。”

他重新调了调旁人给他戴上的手套，挂上保险锁扣，拉住绳子，踏向峭壁边缘。

剩余的人员中还是有一个为了以防万一，在白荼离开的位置边上重新挂上了绳索，跟着下去。

瀑布边的峭壁颜色深黑、光影斑驳，乍一看上去就只是一处绚丽的风景。

白荼向下看，想确认方博士位置时，发现自己下方已经没人了，他下意识朝距离最近的人看去。

那人在漫天水雾中指了指下方，白荼依照指示继续忍耐向下。

此时，他耳朵的鼓膜已被比打雷还剧烈的声响震得疼痛，眼睛也被横冲直撞的水浸润得干涩。

近视更是成了最大的问题，水滴前赴后继地扒上镜片，这让他只能用四肢的触感来判断下一脚能落实的位置。

不知道下降了多少米，白荼感到绳子被一拉，身体随之一晃，脚踏到实地上，身上再无被水溅射的压力。

白荼靠在墙壁上，抹去脸上的水，有些虚弱地任旁人帮他脱去身上颇有分量的装备。

耳旁依旧喧嚣，方博士朝着白荼比了个大拇指。

白荼摘下眼镜，甩了甩水，颇为无奈。

他要是知道这宽度一般的瀑布海拔有那么高，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能轻松下来。

脱去装备，变成落汤鸡的几人相互看看确认情况，这下方博士也不拿烟出来咬着了。

这条存在于峭壁上的洞，很是幽深。

本就不太大的洞口，能容下的光线有限。一行人没走十多秒，就得拿出照明设备。

走到一定的深度，白荼被突然亮起的强光逼停步子。

他向方博士看去，对方用手捂着眼睛半分抱怨也没有，看起来是习以为常了。

“我们和方博士把区长需要的人带来了。”白荼身边的随行人员说道。

“方博士和那人上前检验身份，其余人归队。”

随行人员：“是！”

光照弱了些，白荼和方博士同时将手放了下来，朝光的后方走。

方博士打样一般走到白荼前面，将手递给检验人员。

轮到白荼时，不用对方开口，他也同样伸出自己的手。

原本以为是扫描终端的白荼只觉手被翻转，指尖一疼。他条件般地收回手，立马确认手指上的伤口。

检验人员核实其身份之后，才对颇为面生的白荼解释：“这里只比对活体血液信息。”

方博士接着检验人员的话感慨道：“以前技术革新的时候，有好几个检测方案竞选。我当时把票投给了这种血液检测。”

重重一声叹息之后，方博士又道：“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选了这么折腾人的方法。”

说完，方博士就继续往里走。

白荼见方博士那懊悔的模样，不禁莞尔。

两人通过检测处，白荼这才发现后方还安置着手持枪械武器的方阵，比戒备森严这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方博士走到跟前，那群组成方阵的人才让出一条不宽的路来。

最终，整条通道结束于一扇金属墙，经过方博士的多重身份验证，墙上才出现门形状的缝隙。

直到这扇门，白荼才算是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方博士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墙上一个明显的按钮，两人所站的空间立马被几道气流填满。

白荼只觉全身干爽起来，等到气流结束，他镜片上连一丝水痕都没留下。

这样的技术出现在这里，白荼没有觉得意外。

方博士这才舍得拿出那根稀有的烟咬在齿间，随后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白大褂套上，正式带起路来。

没走几步，建筑就露出它内部的原貌。

纯白、透明、反射三种视觉效果交织在一起，很容易让人产生出一种把此处看透的错觉。

但只要细致观瞧就会发现——或许你连整体布局都捉摸不透。

“这里就生活着我和另外一名科研人员。”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方博士介绍起这里的基本情况。

白荼心里疑惑：只有两个人？？？

方博士一转头就看见白荼难得改变的脸色，豪迈地笑起来。

他像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硬是想看白荼更多表情似的继续说道：“这里最有价值的不是基地本身......也不是我。”

白荼确实因为方博士的话而震惊，但他也只是露出皱眉思考的表情。

“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呀？”方博士把烟点燃，转头故意勾了白荼一眼。

那张原本疲惫的面容在烟雾后染上戏谑时，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白荼转移话题：“看您现在的面色，还是少抽烟比较好。”

方博士这次没再转头，只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懂。”

基地里的通风设备极好，白荼走在方博士身后都没有闻见烟味。

白荼的打岔没有发挥作用，精神状态不怎么样的方博士像是忘记了烟的话题，又重新说起基地来：“这里只有两层，这一层归我，不喜欢被打扰的另一位住在下面一层。”

白荼的视线移向地面。

在下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