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同X

18：20_

白荼开始清空幸祂的房间。

需要整理的东西小到装饰在衣服上的珠子，大到比一人还高的机械模型。

幸祂堪称乖巧地趴在床上看白荼忙碌，既不说话指挥，也不借机闲聊试探。

白荼一鼓作气将家具之外的东西搬空后，微喘着问在床上的人：“你确定不说说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幸祂只是歪了歪头。

领会到这是让自己随意整理的白荼轻点着头，重新审视那堆被自己初步分类过的东西。

他下午就将那具身体里的三十多个人格的资料记了个大概，根据每个人格的特点将所有的东西分类。

有些装饰品应该是属于女性或者偏女性人格的，有些机械类的则更有可能属于男性或偏男性人格。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的分类是否准确，这也是他想询问幸祂的原因。

但对方似乎并不在乎。

当然，也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发现什么重要信息。

白荼也不急于一时，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他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整理着幸祂的房间。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休息，渴了就去厨房区域倒杯水喝。

全程他都刻意无视着幸祂的视线，无论那种视线有多么炙热。

幸祂的身体，不对，是艾什的身体里曾出现过的人格，年龄分布在6岁到258岁不等，在心理层面上五种性别占全，被观察并记录下的性格更是天差地别。

白荼按照出现频率将低频出现人格的东西放进柜子等位置的最深处。以此类推，他最后将各种各样的魔方摆在了幸祂床两边的床头柜上。

“这些魔方应该都属于你吧。”白荼确认道。

“没错。”幸祂拿起其中一个在手里把玩，“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就了解我，很了不起啊。”

白荼平静回怼：“猜的。”

幸祂丝毫没有被讨厌的自觉，继续玩着魔方，语气羡慕：“我也好想有你这样的运气。”

白荼不再多说，安静看幸祂尝试复原完全凌乱的魔方。

幸祂的魔方种类很多，堆在床头柜上自然而然就形成一道吸引人的风景线。

他此刻手里那个魔方造型常规普通，但白荼看着那非同一般阶数也知道恢复不易。

可在幸祂手里，魔方成了一块可圆可扁的橡皮泥。

其打乱的时间长，可恢复所用的时间却短的惊人。

幸祂的手只有手指部分露出了约束衣，自由灵活地转动魔方。

白荼不经意间看入迷。

幸祂拿着回复如初的魔方在白荼面前晃了晃，道：“喜欢这个还是喜欢我的手？无论哪个都可以送给你。”

白荼的眼神淡了些许，开始为自己准备离开休息铺垫：“时间不早了。”

为此，他还假装看了下终端的时间。

幸祂无缝接话，指着某个方向道：“那边有卫生间，柜子里的东西随便用，产生的垃圾和我的分开就行。早点洗完，就能早点到我这边来休息。”

白荼：“？？？”

“这一层只有一个卧室？”白荼不确定地问。

虽然基地的入口实在瀑布边上，但白荼凭常识推断，基地的占地定然不小。

再加上那存在的三十多个人格，不管怎么说都得多准备几个房间吧。

“这一层很大，但生活区很小。房间自然是只有一个。”幸祂声音轻柔，像是个无害的病人，“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走动，就是要小心生活区之外的东西，不要轻易触碰。”

“枕头被子总有多的吧，我去资料室睡。”白荼用一个切实的方案拒绝了幸祂。

“那如果晚上我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叫你？”幸祂表情认真，诚心发问。

白荼：“......”

幸祂也没想立刻就让白荼同意自己的想法，甚至还帮白荼用了个缓兵之计，“你先去洗澡吧，其他的可以之后再说。”

白荼只觉自己耳朵被蛇信子舔了一口，那冰冷而又柔软的感觉之下总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他没再说什么，动作迅速地离开房间。

就算是事务再繁忙的日常，白荼都不曾觉得自己这么需要放松过。

卫生间就在幸祂的房间边上，在看到全包裹、不透明的风格之后，白荼最后一点担心被彻底放下。

他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将门反锁，然后先摘了眼镜用冷水洗了把脸，有意识地将心里的烦闷压了压。

白荼的视线模糊，连镜中的自己都看不清。

***

幸祂确认白荼进入卫生间之后，就从床上起了身。

背脊挺拔，不见分毫病弱。

在听到门锁声音之后，他无奈一笑，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

浴室中水汽氤氲，皮肤毛孔蒸发的水分带动心脏更剧烈的跳动。

不安感袭来，白荼想关停水龙头的手一顿，在水流声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淋浴房。

白色宽松的浴袍擦过带水的皮肤，几近无声。

白荼迅速按下门把手，又在门露出缝隙前收回手。

一切都像是门没关好，在某个无法预料的时间点自动打开了。

他就这么戴着一直没摘下过的眼镜静静地等着......

“你锁门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天真了？”幸祂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你不是看过那些记录过我的实验报告吗？那些看上去有锁的门，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自尊，全都是摆设罢了。”

“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说这些事？”白荼松了口气，回身关上水龙头，在湿润的头发上盖上一条毛巾，往门外走。

刚踏出门半步，白荼就感觉脖子上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他转头看去，幸祂拿着一管不明针剂坐在洗手台上。

针剂明显空了。

一阵痒意中，他四肢以飞快的速度麻痹，最后不得不借力来保证自己不摔倒。

一开始是借墙的力，接着是洗手台，最后是幸祂主动送上的怀抱。

看着轻松抱起自己的幸祂，白荼哑然：“你的身体......恢复了？”

回想起那入手冰冷的蓝色药剂，再看幸祂眼下淡了不少的乌青，白荼只觉不可思议。

幸祂像是拿着一件战利品般，步履轻快，“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方博士和区长舍不得我死了吧，那药剂就是从我的身体上研发出来的。虽然对我个人使用的效果最好，过程也有些不堪入耳，但大家都对这个成果很满意。”

白荼听着这种似愉悦又似嘲讽的口吻，深感不妙。

“可你不这样想，是嘛。”他紧接着说道，“所以，为了报复，你才要把局势搅浑？你想毁了十三区？！”

说到这里，白荼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酥麻，思维停滞下来。

他脑袋一歪，靠到了幸祂怀里，只有意识隐隐还在线。

几句话间，幸祂抱着白荼重新回到已然焕然一新的房间中。

“你准备......做什么？”白荼努力用意志抵抗着身体的反应，模模糊糊地问。

这间房间里上百件东西的摆放都是出自他手，再次进入倒不像是第一次戒备心那么强。

幸祂将人放到床上，为其整理着睡袍说：“不相信我的话，就别问。你放心，我本来就只打算拖你下水，你最后全部都会知道的。”

说完，幸祂想了想，又拉了薄被子细致替白荼盖上。

中招的白荼只得仍由幸祂帮自己掖被子，直到对方展现出那种“不把他包成木乃伊誓不罢休”的势头时，他才忍不住说道：“热......”

白荼不知道白荼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他从没照顾过人。

“还能感觉到热，说明药效正在衰退，你的身体在之前一次的药效之后已经有抗体了。”幸祂把盖到白荼脖子的被子掀了一半，毫无心理压力地在对方旁边侧身躺下，说起自己的打算，“下次可以试试别的药剂了。”

“你拿我试药？！”

昨晚在身份不明、双方对立的情况下，白荼对幸祂的一切行为都无话可说。

可现在区长和方博士都知道自己在这里，对方居然还胆大到直接对他动手？！

白荼扭头去看身边人，陡然发现身体有了些力气，只是全身连带脑子都累得很。

“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喜欢你，区长就会想方设法让你自愿洗干净了送到我这里。”

还没彻底翻过身的白荼听到幸祂这么说。

***

时近天黑，白荼和幸祂所在的这一层光线仍是明明灭灭。

当一个人走在其中时，感觉到的是新奇和不安感。

但当两个人在这样的光线中，面对面躺在一张床上时，就很引人遐想了。

只不过，白荼作为当事人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他的心思全在揣度幸祂又要耍什么手段。

幸祂颇为无奈地帮白荼拉了拉因为努力翻身而敞开的领口，“你还真是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啊，敢这么让我白占便宜。”

他那左右不对称的脸和谐地共用着同一种表情，只是黑色眸子和灰色眸子各自盛着不一样的东西。

一半危险，一般无辜。

白荼迎着光线看对方，眼神飘忽不定。

“我记得，你资料上性别是男。”白荼冷静应对幸祂的撩拨，“你以为我是偏女性？”

即便是民众没有了为社会生育的那部分职责，可基本的繁衍基因还存在民众的血液里。

专门生育机构落地实行的时间只有近四百年，还不足以让人类脱离自我繁衍的下意识行为。

——就好比说是对伴侣的选择。

大部分的人还是受基因影响会选择异性成为自己的伴侣。

濒临纪元之前，人类的性别还没分得那么详细的时候。有些男性会认为自己是喜欢同性的，但以现在的研究水平来分析，这一类男性喜欢上的其实是偏女性化的男性。

这套理论同样适用于偏女性化的男性。

女性也是如此。

事实上真正喜欢上同性的，少之又少。

而如今，男性被细分为纯男性和偏女性、女性被细分为纯女性和偏男性之后，这套理论就更加完善了。

特别巧，又不巧的是，白荼和幸祂都是纯正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