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入局

“幸祂。”

“幸祂？”

“幸祂！”

黑灰异色的双眼倏地睁开。

不是因为急促的呼唤声，而是因为强光。

幸祂：“怎么了？”

听到幸祂的声音，白荼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松。

“不是说觉浅吗？”白荼直起身体坐在幸祂旁边，嗓音淡淡的，带了点嘲讽，“我还以为你又要濒死一次呢。”

幸祂点亮终端屏幕，开了灯，眼尾带了点笑意瞄向白荼。

对方原本应该穿着的睡袍变成了自己某个柜子里的黑色短袖和七分裤。

尺寸稍大，但还算能穿。

一身在白色制服下显得温润的皮肤，此刻在黑色的衬托下反而清冷了起来。裤子因为跪坐的姿势而收紧了腿部线条，短袖的衣摆在腰部空出明显的一块。

其身体轮廓，不言而喻，一反往常那种规矩又克制的感觉。

会想让人对他做些……不礼貌的事情。

“可能是睡在你身边太有安全感了，所以才会陷入深度睡眠。”幸祂目光幽暗地解释。

白荼懒得分辨其中真假，身体往后一倾，换回盘腿的坐姿缓了缓。

幸祂说没说谎他不知道，但他是又提心吊胆了一回。要是幸祂再不醒，他都准备再给对方来一管同样的针剂了。

幸祂的视线渐渐转正，说话间头还往白荼的方向挪了挪，细细欣赏起对方这一身张力十足的造型，“我是第一次和人一起睡觉，没有经验。我保证下次你一叫我就醒。”

白荼决定不和有精神疾病的人计较，关了终端的照明下床。

由于对新环境的不适应，晚上他成了觉浅的那个。

凌晨去上厕所时，离他很近的幸祂并没有醒过来。于是，他趁机找到身上这一套衣服，把松松垮垮的睡袍换掉了。

但白荼离开前还是谨慎地探过幸祂的鼻息和脉搏，确认全都正常后才行动。

当时，他以为觉浅的说法不过是幸祂在耍自己，于是他就自己打开终端的照明用以行动。

早上，白荼的闹铃没有响，整个基地也还在黑暗的笼罩中，可他还是按照生物钟的驱使自然醒了过来。

在终端上确定自己的睡眠时间已超过8个小时后，他又转头去摸幸祂所在的位置。从手腕到脖颈，对方的姿势没有变过。

他这才打开终端的照明设备，准备看看幸祂的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

……

按照健康的作息，经过长时间睡眠之后的两小时内须得进食。

白荼花了十五分钟洗漱完毕，到达厨房查看时，台子上已经放着两人的早餐。

昨天剩下的些许食物和餐具已经不见，数量乘以2的垃圾桶被全部清空。

白荼伸手探了下餐具的温度，明显是刚做好不久的。他又开冰箱看了眼，两人今日剩余食物的被详细区分好摆放，中餐一层，晚餐一层，还贴有标签说明。

看来食物是一天只送一次。

白荼合上冰箱门，拿了桌上属于自己的早餐开动。他的安排很简单，他先自己吃饱，再解决幸祂的问题。

但还没等到他吃完，对面的椅子上已经坐下了一人。

“怎么不等我一起吃？”幸祂还是那一身白色的约束衣，领子拉得极高，足以遮住半张脸。

白荼把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推到幸祂面前，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饭。”

今日幸祂的食物从单纯补充糖分的白粥变成了与白荼同类型的饭菜，白荼估摸着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以外，已经有其他人知道幸祂身体已经恢复的事情。

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旁人是通过什么知道的呢？

白荼边吃边观察幸祂的神色，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难不成是对方发消息出去了？亦或者是这里实时的监控？

白荼原本匀速进食的速度稍慢了点。

一直注意着白荼的幸祂视线一抬，就再也没离开过。

“你想要的答案都在我这里，怎么不试试撬开我的嘴？”幸祂极有滋味地咀嚼着食物，看着白荼的黑灰眸子有着同一种光亮。

白荼过快的思绪立马就联想到那晚幸祂直接用手指撬开唇齿、将解药推过自己舌头的感觉。

“你起鸡皮疙瘩了呢，是想到什么了吗？”

感受到胳膊上被附加的温热，白荼像是被烫了一下般迅速后撤。

脑中是尖锐嗡鸣的警报，眼前是危险又迷人的存在。

白荼呼吸停顿，为思考空出时间。

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他就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

幸祂松开手中的餐具，筷子从他手中滚落，碰撞到桌面时发出的声响宛如一道钟声。

“你……”白荼的喉咙滚动，“真的喜欢我？”

“当然！”幸祂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他表情肆意，身体还更往前凑了凑，完全没有被动者的自觉。

白荼迎难而上，道：“那就拿出点能打动我的东西吧。”

他最终，决定，入局。

两人瞳孔缩小，视线的焦距缩短，距离近在咫尺。

白荼盯着幸祂鸽血色的唇松动，按捺下迫切想知道某些未知事情的冲动。

只是幸祂还没发出声音，一道极低的震动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某种默契。

两人一同看向声音来源，是幸祂右手腕处的终端。

按照实际情况，每个人的终端收到消息时应该不会有震动啊。白荼心下疑惑。

所有情绪、思绪与谋划都牢牢隐在两人的视线中，从相交回归重合。

幸祂：“原本我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来和你建立坚不可摧的关系，没想到瞌睡就有人给我送枕头了。”他唇似笑非笑地弯了弯，“我真的想好好谢谢他了。”

幸祂动作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与白荼终端相靠，主动给对方授权，然后将最新的那条消息以投影的形式展现在两人面前。

——【第七案发生了。】

白荼：！！！

在震惊中，白荼压下心里对幸祂自导自演的怀疑，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幸祂理所当然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嘛，那我当然得带你去亲眼看看。”

白荼当下没有明白幸祂的意思，但他很快就看出了苗头。

就见幸祂将没有完全吃完的东西往边上一搁，直接起身往生活区的某一处走去。

白荼转身去看，层层金属与玻璃的交错中幸祂停滞的身影依旧可辨。

对方所去的地方他并不陌生，就是他找到身上这套衣服的地方。

这是要……

想到什么的白荼小声清了下嗓子，垂下视线，但又在看与不看的界限中稍稍抬起了头。

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了解幸祂的机会，哪怕只是对方的外形方面的信息。

白荼的视线在光影中极有分寸地摸索，直到看到自己想要的——

幸祂已经脱去了引人注目的白色约束衣，其上半身躯干左右两边的差距并不像他的头部那样差别明显，至少不是人眼能分辨出来的。

从背影观察到的肩宽比白荼自己的还要厚实些。

至于再往下嘛……

“我的体型有打动你吗？”幸祂的一句话终结了白荼自我催眠过好几次才建立起来的意志。

白荼微侧了下脸，解释道：“我是怕你背着我搞些小动作。”

幸祂面不改色，顺着白荼的话说道：“那我转过身来，面对着你换？”

白荼：“……”

如果要和幸祂比脸皮的厚度，白荼哪怕是能在面上撑住，在心理层面也是输了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荼的视线越偏越远，像是和幸祂同一个磁场，只不过避让的只有他一人。

距离贴得近了，白荼的余光依旧没有涉及幸祂的下半身。

最后，还是他被逼得先闪身走人。

幸祂眼疾手快，先一步扔了个背包到白荼怀里。

白荼这才在自己有些慌乱的视线中看到幸祂的全副武装，帽子手套防风镜还有那立得笔挺的领子，甚至比他裹得还要严实。

原本最明显的黑白头发被帽子遮盖，黑灰色的异瞳在防风镜的反光下也很难被观察到。

幸祂看着白荼干净的面庞，随手递上一副运动型眼镜，“换这个，免得变成一只瞎兔子。”

白荼对幸祂的称呼微恼，不过他也不墨迹，迅速换上运动型眼镜。

眼镜款式和防风镜差不多，大小足够遮盖上半张脸，只不过镜片带上了适合的度数。

白荼在耳侧调节好松紧，眼镜就可以成为他甩脱不掉的一部分了。

整装完毕，幸祂拉着白荼继续行动。

***

幸祂独自占据的一层基地分为生活区、训练区和实验区。

三区并排排列，训练区在中间。

幸祂拉着白荼所走的方向最终通往的是实验区。

幸祂在走路过程中，还不忘通过终端给自己的手下安排工作——

“调一辆公用车把坏抱送来开一下门。”

“这次我把白荼带上了，所有计划按照之前制定好的来。”

“这次我们应该会顺利很多。”

幸祂说话时，白荼就在收集着关键信息，企图在脑海中织出一张骨架完整的网。

两人穿过因不在运作而昏暗的训练区，一踏进实验区，环境又成了另一副模样。

原本单一的光线在不同溶液试剂的折射下变得五彩斑斓，反而比昏暗的生活区更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白荼不由地眯起眼，还好方向是由幸祂带着，用不着他自己找路。

行至中途，幸祂转了个弯，停在了一处巨长的操作台边。

白荼稍稍习惯了周围烦乱的颜色，打量起操作台上一系列的实验工具。

“这里是这一层最危险的区域，用于各种研究。”幸祂在台子上搜捡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塞进白荼怀里的背包，顺带做起了导游工作，“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参观只能等回来之后视情况而定。”

回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荼单手将包抱在怀里。

幸祂回头朝他温柔一笑：“去案发现场啊。”

白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