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冷淡
徐子寿冷眼看着着未曾改变的皇宫内院,儿时他便是在这熟悉的石椅及碎石镶边的水磨砖路上嬉戏玩耍。现在却要装作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也实在是讽刺。
“这便是御花园,再往南边些便是皇子们读书的学殿了。”张总管亲自带着徐子寿在这后院转悠着,一一细心地为他介绍着。“陛下对皇子们其实挺严格的,自己五更上朝,皇子们也都是要在那个时间进学殿早读,只是……”
见张总管欲言又止,徐子寿接着他的话问道,“只是什么?”
“皇子们个个娇生惯养,夏日还好,至于这冬日便基本都是到了响午才到学殿的。”
这些问题徐子寿在扬州教书时也常常遇到,只是有一点他有些奇怪,“陛下对皇子们既然如此严格,他们不按时到学殿,没有罚他们么?”
“自然是有罚的!”张总管解释道,“只是陛下忙于国事,哪能事事管的到。这罚是罚了,下次还是依旧。至于老太傅呢,谁敢得罪这些人中龙凤的小祖宗。”
也是,是做为皇子们的太傅,并非是在普通百姓的教书先生。自然有些是罚不得的,即使有皇帝御赐木尺,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冒着得罪皇子的危险去罚他们呢?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伴着老虎的崽,还不是同样的道理。
两人没走几步便听到前面一阵打闹声,走近一看,徐子寿便见到了如今圣上最宠爱的三子正与他的伴读江宏团团抱住地滚在地上,纠缠不休。
“殿下?江公子?”
地上的陈瑾轩慌忙地抬起头,“先,先生?”
徐子寿与身后的一行人对这地上的两位行礼之时,他们便急急忙忙地爬了起来。陈瑾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那早已碎成烂泥的糕点悄悄藏入袖中,故作沉稳地开口,“先生,真是好巧啊!那日我还没谢谢你呢。”
身后的江宏小嘴一撇,心想,明明是自己跑来找人家的。
“那日之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徐子寿毕恭毕敬地回答,语气也不知不觉疏远了些。以前没怎么在意,只是一心想着若能让备受宠爱的三殿下欠自己一个人情,今后行事自然方便。可是,今日又见,望着那张与陈元帝几分相似的脸,自己心中有了些芥蒂。
这可惜陈瑾轩并未察觉,依旧很热情地说,“先生太客气了,那日若不是你,我恐怕……对了,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宝儿’,就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白狐……”
“殿下,皇上下旨禁足一个月,只能在学殿和自己的寝宫。特别是那百兽园,不能去!”江宏小声提醒到,可正在兴头上的陈瑾轩哪听得进去,扯着徐子寿就要走。
“殿下,草民对那些不感兴趣。”
“可,可是那夜,你不是说要么?”陈瑾轩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将手默默地抽离开。
“一句玩笑话罢了,殿下不必当真。”
“那,那去我那尝尝母妃亲自做的栗子糕吧!”想起袖中还藏着的一些糕屑,陈瑾轩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江宏,又转头对徐子寿笑了笑,“先生肯定会喜欢的。”
“殿下有所不知,草民除了绿豆糕,不太吃得惯其他的甜食。”眼前的人又行君臣之礼,淡淡地开口,“殿下还有什么事么,大监正带我熟悉后院,若是没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若是此刻还察觉不到那刻意的回避,那他也未免太笨了。陈瑾轩连忙拦住眼前的人,有些委屈地开口,“先生莫是怪我?怪我没去看你?”
徐子寿捏紧拳头,淡笑,“殿下言重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那日相救也不过是巧合,草民怎么会怪殿下!”
又是这疏远的尊称。那一夜,眼前这个人对待他,就像对待弟弟一样,明明那么温柔。可是现在,他却与那些惧畏他,不敢靠近他的下人们一样,句句都是疏远的语气。
“呵,萍水相逢么?”陈瑾轩心中一闷,除了那深深地委屈,还夹着些许愤怒。他从小便是万人宠爱的三皇子,何时如此费尽心思讨好一个人,越想心中的怨气自然越大,“既然先生说与我萍水相逢,那么今后宫中,我定不打扰先生。”
说完,便把手中攥着的包着栗子糕的布绸一扔,将旁边的江宏吓了一跳。
“殿,殿下!”看着陈瑾轩负气而走的背影,江宏无奈地挠挠头,只好转身捡起那布绸,再将里面成碎屑状的糕点裹好交给徐子寿,“先生,今日你是怎么了?这是殿下特地为你带的,哎,都怪我……”江宏摇了摇头,便回过身去追陈瑾轩了。
望着手中布绸上的糕点,徐子寿苦笑,心想自己是怎么了?在扬州为人师也有四五年了吧,竟还会把自己的情绪撒给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他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罢了,自己与陈元帝的恩怨,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将布绸攥紧,耳边响起了张总管的声音,“先生还要逛逛么?”
“早晚都要熟悉的,不逛也罢。”
八皇子是出了学殿第一件事便是喜滋滋地跑去找三哥。要知道,自打父皇下了禁足令,三皇子日日郁郁不欢。自己身为三哥的“心腹”,怎么可以在他如此无聊艰难的时刻扔下他自己去玩呢?
结果才刚刚到“景琅殿”门外便听到了那瓷器碰地的刺耳声音,吓了他一跳。
“滚,都给我滚,出去!”
八皇子眨眨眼,看着一群被赶出来的侍女太监们不解地问道,“三哥这是怎么了?”
“哎,和先生吵架了!”
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江宏又将他吓到了,“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八殿下,你别欺人太甚,我一直在这!”与发育良好人高体壮的八皇子相比,矮了他一截的江宏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地打击。他双手插腰,不爽地抬头仰视这八皇子,十分不满眼前这人就这么忽略他的存在。
“那先生是谁?”八皇子讨好地弯下腰与其平视,好奇地问道。
“明日你就可以见到啦!”
“你是说是新来的太傅?”
“恩。”
“好个新太傅,居然欺负三哥。”八皇子瞪大双眼,顺便还撸了撸双袖低声道,“定要给他个教训。”
江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可别乱来啊!”
次日,徐子寿五更便进了宫,身着新官服,进朝接受了官职,同时陈元帝还交给他一个任务。因为边塞小国频繁动乱,为了从本质上镇压他们。陈元帝准备一个月后宴请西域外邦各个大国位高权重的皇子们,其中包括他们一直以来的劲敌,镖拔国。
让这些有地位的皇子前来探讨谈和之事,一是可以提醒各个外邦是否真有心谈和,对其的重视,二是权利越大的皇子进入中原,外邦蛮夷越是不敢僭越,轻举妄动。最后一点便是,让这些外邦国的继承人们从小就看清,中原大陈的强大,种下这个不可磨灭的观念,想来是比任何战争都有效。
徐子寿不仅感叹这谋策的妙处,还有些惊讶陈元帝地对外政策。短短的十年间,他竟能让陈国有了与西域强国平起平坐谈条件的实力。虽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说,他的治国之才的确强过他以及他的父王。
看来这一个月,他必须将这些不成规矩的各个皇子,调教地像样一点,这可关系到国家的脸面。毕竟,众多各国皇子聚在一起,定少不了竞争。退出前朝之殿,徐子寿便急匆匆地向后院的学殿敢去。本以为自己到的时候,殿中肯定来的差不多了,结果刚踏进去却只见一人在那认真地抄写。
男孩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面容明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写完之后他便发现了门边的徐子寿,微微一笑,便开口,“先生便是新太傅?”
“见过太子殿下。”
陈皓轩略微有些惊讶,他还没表明身份,不知眼前人是如何得知他便是太子?
“微臣早就听说太子是众皇子中最勤奋的一个,而且待人温和,所以便一眼就可猜到了。”徐子寿缓缓走了进来。
“先生真是聪明。”剪水双瞳眨了眨,便递给徐子寿一些写满字宣纸,“这是老太傅这几日的让我们抄写的论语。”
“恐怕这也是今日我唯一收的到的作业吧!”
陈皓轩尴尬地点了点头。
摊开这宣纸,上面的字却不如这太子外表那么温文尔雅,徐子寿将视线从纸上又转移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只见后者低着头,微微将手负到背后。徐子寿也没说什么,将其叠好,于是两人一同等候那些迟迟归来的皇子们。
快到了响午,徐子寿看着这些稀稀落落的皇子,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殿中原本应有十来个的位子上,竟只坐着三四个人,难道他们平日也是如此?
“奇怪,虽说平日也会少那么一两个人,可是今日真没一大半都没到?”五皇子凑到十皇子面前嘀咕,只可惜眼前的人一心一意刻着他的木剑并没理会。
陈皓轩好看的眉微微拧了起来,担心道,“皇弟们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在过了一刻钟,负责学殿清洁的小奴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还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你别急,什么事慢慢说。”徐子寿安慰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才。
“殿,殿下们,在书院后山那,那,斗蛐蛐,结果,掉,掉坑里了。”
殿内的几个皇子左右互相望着,
“斗蛐蛐?”徐子寿直接忽略了后面那句“掉坑里”,嘴角微微抽搐。
很好,第一天就集体不来上课,去后山斗蛐蛐?这是准备给他来个下马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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