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哑巴亏

陈瑾轩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长满野草的潮湿的深坑之中，什么高贵的身份，帅气的形象统统都不要了。思考良久，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真是倒霉得狠。

“三哥，对不起!三哥我错了，我知错了。”上面的八皇子哭的稀里哗啦，愧疚地趴在地上将脑袋使劲往下伸，“三哥，你没伤到哪吧？”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要不是这个没用的废物，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越想越气。陈瑾轩随手挖了一坨软软的黑泥便往上面狠狠一扔。而全身都趴在地上的八皇子根本来不及躲，一坨泥土正中鼻梁。差点重心不稳栽进坑里，还好旁边的几位皇子拉住了他。

“快找人把我拉出去!”

三皇子一声怒吼，吓得几位皇子哆嗦地退后，赶紧下山找人帮忙去了。

至于这高贵的三殿下是如何掉进坑里，其实这件乌龙的事情是这样的……

八皇子得知新太傅“欺负”了他的三哥后，作为心腹的他不得不给那不知分寸的人一个教训。于是四更就爬了起来，挨个挨个地去叫起那些还在熟睡的皇子们，逼迫他们不准去学殿。于是一行人都来到了这书院后面的小山上，一来么这里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来呢，书院就在学殿旁边，这后山上居高，正好能瞧见新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搞笑模样。

江宏本是反对他的做法，只可惜八皇子蛮横，硬是那他也堵在了山上，不准他去学殿。一群皇子在这小后山实在是无趣，便拿着他们各自养的“小宠物”，玩了起来。江宏还是趁他们不留神，才得以偷偷跑去告诉三皇子的。陈瑾轩知道后立马火气冲冲地跑上山来。谁知山路坎坷，前阵子还下了场雨，这泥土特别滑。没两下子尊贵的三皇子便摔了个跟头，一下滚进了这深坑之中。

一阵闹腾竟已到了响午，陈瑾轩还困在坑中，上面的皇子们也是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皇子们真是好雅致啊！”淡淡的声音由远及近，八皇子与与其他人立马警惕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正走近，身后还跟着太子及五皇子。

“你，你是谁啊？”

“微臣是新来的太傅，见过各位皇子。”徐子寿不卑不亢地行了君臣之礼，便抬起头，直视其中一个身材比其他皇子略高的一个，“今日之事，是八殿下的主意吧！”

“是，是又怎样。”八皇子上前踏出一步一副仗义凛然的样子。

徐子寿身后的五皇子砸了砸吧嘴，作为八皇子的死敌，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好奚落眼前这个人的机会，“八弟，新太傅第一天来教课，你居然如此大胆，怂恿皇弟们逃课，父皇下朝了，我定去告知他你的罪状!”

“哼，你不就是还记恨我那天告你的状么，你这个公报私仇的小人!”

“你，你……”没想到八皇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还顺水推舟骂自己，五皇子顿时七窍生烟，撸了撸袖子准备去拼命，却被旁边的太子死死地拉住。“二哥，你别拦着我，这小子越来越不知分寸了。你不喜打闹，还不让我来教训他？”

“五殿下，你别冲动。今日之事，既然是八殿下带的头，自然是要罚的，这是微臣职责所在。”徐子寿走上前调节，一阵阵的闹腾也实在是让人头大，幸好自己在扬州做教书先生也有点经验与耐心，若是换了平常人，肯定是受不了了。“现在殿下们先回学殿吧，既然今日是微臣第一天来，再大的事微臣也不愿搬到皇上那去，所以这件事微臣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听到徐子寿说不告诉父皇，八皇子的心中还是呼了一口气。只不过……

“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三哥还在这里面。”八皇子本是嗓子就大，这么一激动，嗓门更开了，这声音自然是贯彻整座山上。

坑中的陈瑾轩忍着怒气单手称着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不对，此刻他便在洞里)。原本就处在这尴尬的地方，自己已是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可好，所有人听到八皇子的话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下来，如此狼狈的自己就这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呵——”

一声清淡的笑声打破了这寂静，徐子寿看着那底下怨念郁积的小背影，不知为何，从昨日就一直压在自己心中的烦闷居然消失一些。

“微臣已经让人去拿了绳子，殿下们快回学殿吧，等绳子来了，微臣便救三殿下出来。”

皇子们最终还是下了山，虽八皇子还是不情愿，江宏只好派人把他拉走了。短短半刻钟，就剩下了一言不吭的陈瑾轩还有在旁边打量着山洞的徐子寿。

“你刚刚是在笑我？”终于，高贵的三皇子发话了。

“呃，不是。”

“撒谎!你明明是在笑我!”陈瑾轩带着点怒气。

“殿下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

“没，没有。”

“撒谎。”

“你……”陈瑾轩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抬起小脑袋，瞪了上面的人一眼。

这时拿着绳子的小奴才跑来，徐子寿接过绳子试了一下，还算结实，便慢慢放了下去。

“殿下，绳子。”

陈瑾轩并没理他，徐子寿忍不住低声笑起来，“怎么，殿下是怕这绳子不牢固，泥壁湿滑，爬半路掉下去么？既然这样殿下把这身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微臣来拉你”

“我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点高度算什么!”陈瑾轩嗖地站了起来，利索地将绳子套紧胳膊，然后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只是想要撒开时，却看见徐子寿伸向自己的那双颀长白皙的手。

“殿下，来。”

又是这么温柔的语气，让他不自觉得想向他靠拢。看着上面那双清澈的眸子，弯出月牙般的形状，陈瑾轩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攀着绳子缓缓爬了上去。

陈瑾轩出来之后，徐子寿蹲下身子轻轻拍走他身上的泥土。只可是这泥土毕竟湿，沾到这华丽的绸缎上怎么也弄不干净，他抬头与陈瑾轩平视，问道，“殿下要不要回寝宫，换上衣服。”

“不用了，还是回学殿吧。省的先生又罚得更重了!”

“怎么？殿下果真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

陈瑾轩没有出声，其实毕竟只是个孩子，他的气早已消了一大半。只是现在得装装样子，不然眼前的人定会认为自己很容易讨好。

“既然这样，那我为昨日之事道歉了!”讨好一个小屁孩有什么难的，徐子寿伸手揉了揉小皇子的脑袋，虚心地道歉，随后从袖中掏出了昨日江宏给他的布绸，里面还包着几块绿豆糕。“来，这便是我道歉的礼物。”

陈瑾轩不肯伸手去拿，忸怩了半天才慢慢接过，还一幅很为难的模样，“既然先生如此诚心，我也不好拒绝。”

逗得旁边的小奴才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

山路湿滑，怕娇贵的三皇子又摔跟头，回去的时候徐子寿只好紧紧的牵着他的小手。虽然不管对谁都冷冰冰的三皇子，这小手却异常的暖和。

两人刚踏进学殿便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皇子们都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堵得水泄不通。

徐子寿皱眉，喊道，“怎么了？”

江宏将小身板从人群中抽出来，急急忙忙跑到陈瑾轩旁边，左瞧又瞧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陈瑾轩嫌弃地将他推到一边，对这一群看热闹的皇子们喊道，“让开。”

人群很自觉地让出了一个道，里面五皇子居然和八皇子扭打成一团，甚是狼狈。徐子寿都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威信居然比不上一个九岁的孩子，便急忙走了过去。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处置么？你们怎么回事!”这下徐子寿连尊称都没用了，可见他已气到了极致。也是，平时见都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怎么今日，却到成了山间来的一群小猴崽，根本管不住。

“先生莫气，他们平时就这样，水火不容，一见面就掐，大可不必理会。”江宏在一旁啧啧得砸了咂吧嘴。

正是因为老太傅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都不敢得罪的态度。这些皇子们才这般不拘身份，大打出手。周围的皇子居然也不阻拦，竟在两边看热闹。再过一个月便是西域外邦各国皇子来赴宴之时，若是宫中的这些皇子还一个个如此不成体统，恐怕会成为陈国甚至中原的笑话。

徐子寿大步冲进人群之中，一把扯开了两个纠缠不休的小屁孩。

“先生莫要拦我，我今日非得给这个臭小子一个教训!”五皇子争得面红耳赤，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来呀，我可不怕你。”

徐子寿瞟了瞟手上两个不断挣扎的小猴崽，突然笑了，温柔地开口，“谁说要拦你们？”

所有人一愣。

“既然今日两位殿下非要分个胜负，那么微臣便来做两位的判官，只不过不是在这……”

皇宫后院一些太监宫女们都窃窃私语着，大部分干完活的奴才都兴冲冲往着同一个方向跑去，甚至有些还没做完活的都扔了手中的东西，跟着前去凑热闹。

由此，学殿前面大片空地上，这刻是聚满了人。人群中央，五皇子和八皇子就这么对峙着。旁边，徐子寿和众皇子都悠闲地坐在红椅上，有的品着茶，有的吃着点心。

正值四月末，南方是已经立春了，气候回暖。只是这北方还是会偶尔刮来阵阵寒风。

“先，先生。真的要在这里比，比试么？”此刻被褪去外袍的五皇子正值双手抱臂，偻着腰，冻得直哆嗦。对面的八皇子也是同样的情况。

“我，我们可以进去比试么？”八皇子话音刚落，对面的连忙点头。难得看到两位皇子意见如此统一。

“两位皇子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比试自然要有天公作证，地母为评。自然，微臣以及在场的各位，也很荣幸为殿下们作证。”

“可，可是也用不着，脱，外袍啊！”五皇子还在挣扎。

“这衣袍肥大，笨重，华而不实，比试起来肯定不方便。”

两位皇子又互相望了一眼，这下懂得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