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请罪
三日后,太子带着容欣凝回门,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足足装了一马车,而容歆皊不愿见到二人便寻了个由头早早的出了侯府,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只要不回府上哪都行,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那家糕点铺。
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铺子,于是他便走了进去,铺子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他看着来来往往忙碌不停地人,一时间有些失落。
铺子还在,母亲却已去世多年。
太子大婚过后,皇宫里一切如旧,唯有芳华宫内暗潮涌动,此时所有宫人都战战兢兢的候在院中,寝宫中云贵妃一脸倦色的卧在榻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抬起玉手,顺势狠狠的将眼前的琉璃杯盏砸了出去。
而此时一大早就来请罪的沐元惜正好进门,就差点被扔出的东西砸中,幸好沽玥反应敏捷及时将人拉了回来,可即使如此沐元惜的手还是被摔落的碎片划伤了手,见他受伤云贵妃眉头一紧,可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也就忍住了没有动。
伤口并不深,其实沐元惜本可以不受伤,可他还是故意让自己的手受伤,因为那样会让云贵妃心疼。
殿内的宫女把头放的更低,生怕主子将怒火发到自己的身上。
“母妃,您若有气就发到儿臣的身上吧,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父皇看见了会心疼的。”沐元惜一脸愧疚的看着榻上的人,可惜这番话并没有让她消气。
云贵妃忍住怒意,气急而笑的问道:“呵,原来希亲王还知道有本宫这个母妃啊?本宫还以为殿下已经不认本宫了呢!”
沐元惜自知理亏,只好继续赔笑道:“母妃这是说的气话,儿臣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儿臣确实对不起母妃,和阿皊成亲,让母妃失望了。”
听听,多么情深义重啊!到现在还在喊那人阿皊,真是反了,反了!
“本宫哪敢失望啊,你一口一个阿皊的叫着,也不知那容歆皊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为他出头!那个凌沧太子想娶他就让他娶,你跟着出来出什么风头?如今倒好,皇上亲自下旨,为你们赐了婚,你还让他一个男人做了你的正妃,你知不知正妃是不能轻易休掉的,你怎么这样糊涂!”云贵妃越说越气,说到激动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陈若云十七岁入宫,和后宫的嫔妃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手段当上了云贵妃,皇上对她的宠爱连皇后都比不过,可她这一生就怀过三次孕,并且只有沐元惜平安生了下来,好不容易盼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到十二岁,聪明伶俐又深得皇上喜爱,结果天不遂人愿,就在沐元惜十二岁那天,因为他的一次出头让自己变成了残废,而她一辈子的骄傲与希望也彻底断送在那年,她的儿子,这辈子已与皇位无缘。
本来她已经想开了,只要自己的儿子日后能娶个知心贴己的王妃恩爱一生,再生几个皇孙她也就无憾了,可谁知命运又和她开了个玩笑,他的儿子娶了一个男人,这让她真的不能接受。
“母妃,不是儿臣执意要出头,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母妃着想。母妃您想想,这些年皇后娘娘虽然一直表面上待您亲如姐妹,可实际上她从未放下过对您的提防,而父皇虽然表面上对容家倚重,可实际上却在心中对容家百般猜忌。”沐元惜不急不慢,真挚的眼神让云贵妃也慢慢听了进去他的话。
“可是您再想想,就算是父皇再不喜欢容家他也不会把容歆皊拱手让人,因为他是易安的将军,在国家危难之际是他挺身而出保住了易安,所以父皇不能落人口实,至少现在不会轻易动他。可凌沧太子的请求他又不能轻易驳回,此时若是有人能站出来替父皇解决了眼前的难题,您说他会怎么想?更何况还是一个与皇位无缘的皇子!”
听完这些云贵妃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在心里细细回想了刚才的那番话,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容家树大招风引起皇上的猜忌,而凌沧太子的举动又让皇上进退为难,皇儿此举既替皇上保住了面子,又彻底拒绝了凌沧太子,还让容家欠了他一个人情,至少容歆皊手里握有兵权,日后谁也不敢再小瞧了我们母子,看来还是皇儿心思透彻。
想到这云贵妃的怒气消失的差不多了,脸色也缓了下来,至少有了几分笑意。
正妃又如何,哪个皇亲贵族还没几个侧妃妾室的,左右那容歆皊是个男人,仅凭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一条就让他无话可说,日后寻到好姑娘家定要为皇儿留着!
“来人,快传太医,没看见王爷的手受伤了吗?都愣着干什么?”
“母妃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宫女们手忙脚乱的去请太医,看着满脸担忧和悔意的云贵妃,沐元惜知道自己已经暂时说服了她,虽然只是暂时,可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找自己和阿皊的麻烦了。
解决了这个难题沐元惜在心中也悄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云贵妃对自己的关心,他什么都可以听她的,唯独和阿皊有关的事不可以,他喜欢的人,谁也不能为难,就算是自己的母妃也不行。
沐元惜又在芳华宫待了一上午,陪着云贵妃吃了一顿午饭又说了许久的好话才终于离开,出了皇宫他在隐秘的角落换了一辆马车,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便出现在了明月阁的楼下。
街上喧闹如旧,房间内清冷如常,只有江故孤身饮茶,直到戴面具的人进来,他一直冷漠的脸上才有了变化。
“殿下来了,恭喜殿下,夙愿达成,想必此刻心情很好吧?”原本冷漠的脸早已换上了笑意,不过沐元惜并没有注意到,江故看向他的眼神中好像隐藏了些什么,至于是什么,也许就只有江故自己知道了。
沐元惜坐好后摘下面具,脸上的欣喜之意再也藏不住,全部表露出来。“此次多谢江兄相助,请受本王一拜!”
江故连忙扶住他说:“殿下不必客气,我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当初殿下相助,我怎敢忘记殿下的恩情,实在不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江兄快请起。”
这一次沐元惜并没有在此久留,他离开后又在某处换回了自己出宫时乘坐的马车,不过马车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因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马车内,沐元惜伸手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人伸手推搡着一名女子,打完不过瘾还特意照着她受伤的身体踹了几脚才恶狠狠的离开,那人带着几名打手模样的人离开后,那女子也挣扎着起身,不待旁人询问便捂着脸跑开。
这一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落下帷幕,沐元惜放下手坐了回去,脑海里却一直有个疑问。
那动手打人的不正是三皇兄的心腹连行,他不在三皇兄身边伺候怎么会来到这,还有那被打的女子,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她,可是在哪里呢?
沐元惜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在努力回想的时候,马车再次停下,这一次他伸手掀开帘子看去,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容,阿皊,你怎么在这?”
“参见殿下,臣是过来买些东西,不想正好看到了殿下的马车,便过来打个招呼,咳咳。”
听他仍会时不时的咳嗽,沐元惜皱眉问道:“听闻前阵子阿皊病了,怎么如今还没好,脸色如此苍白,莫不是那大夫没有尽心诊治,不如阿皊去本王那里,本王为你请最好的御医诊治如何?”
其实容歆皊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会偶尔咳嗽几下,这些他从未放在心上,而他父亲得知他生病后也只是去看过两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可看着眼前沐元惜脸上的担忧之色,似乎没有作假的嫌疑。
“劳烦殿下挂念,臣已经好了,只是刚才呛了一下,并无大碍,殿下不必担忧。”
沐元惜低头看到他手中的糕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这糕点可是给你妹妹买的?”
闻言容歆皊看了看自家手中的东西,然后他似乎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羡慕?
这糕点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味,殿下也不是买不到,他有什么好羡慕的?况且他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听闻殿下一大早就进宫向云贵妃请罪,恐怕是挨了骂受了气,一想到他承受这些都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心中的歉意战胜了疑惑。
他将手中的糕点举到沐元惜面前,否认道:“不是,这是给殿下买的,本来想送到府上的,既然遇见了就正好给殿下吧。殿下打开尝尝,这糕点甜而不腻,想必殿下会喜欢。”
“好啊,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本王的手受了伤,不知阿皊可否帮本王拿出一个,让本王尝尝味道如何?”
其实听到沐元惜叫自己阿皊,他的心里确实有些别扭,可每次想开口提醒,一看到那人的双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坐在前面的沽玥内心很复杂,她明明记得王爷受伤的是左手,并且伤口连血都没出只是划开了一点极细的伤痕。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那伤口是王爷为了让云贵妃心软,自己故意划伤的吧?怎么现在见了容将军,王爷表现的像是身受重伤似的?
王爷变了。
容歆皊并不知道真相,他听说沐元惜受伤心中的愧疚又增添几分,怎么会不答应这个小小的要求,他立刻打开食盒认真挑选了一块卖相最好的递给沐元惜,本来以为他会伸手接过去,谁知道他竟然一口咬了下来。
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的被温热的唇碰了一下,虽然是一碰即分,可容歆皊还是满眼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人,那糕点不小正常情况是完全可以不触碰到手指的。
接下来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沐元惜的脸再次靠近,待他满眼笑意的吃完了糕点,容歆皊的手还僵硬的待在原地,人也呆呆地怔在此处。
街上看见这一幕的百姓纷纷捂嘴偷笑,传言说当今圣上给自己的皇子和容将军赐了婚,而且还是二人两情相悦主动请的婚,原本百姓们是不信的,不过今日一见,看来那些传言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看那五皇子满眼宠溺的眼神,再看那不知所措的容将军,二人的相貌又都是极好的,这么看上去到是有几分般配,至少他们站在一起,看上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更何况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根本藏不住的,不管那传言是真是假,至少明眼人人看来,沐元惜喜欢容歆皊是真的。
“殿下,你——”容歆皊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慌乱的收回自己的手,清冷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耳朵不知在何时已悄悄染上了一抹红色。
沐元惜有些轻浮的动作让他下意识想要远离,毕竟上一世他一直忙于打仗,或帮助沐元昌处理事务,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因此饶是他曾经活过三十年,他和沐元昌也从未越距过。
“怎么?方才本王不是说了么,本王的手受伤了,所以才请阿皊帮的忙,有何问题?”
闻言容歆皊的脖子也染上了绯红,看到他明明手足无措,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着实让沐元惜喜欢极了。
沐元惜就是故意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阿皊有他宠着,有他爱着,他是对阿皊最好的人。
“怎么不说话,阿皊可是——害羞了?”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容将军,第一次想要退缩,他开始怀疑自己跟沐元惜成亲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他从不知晓,原来希王殿下竟是如此狡猾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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