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自以为是
上辈子邓玉书的娘亲带着人打上门来,是在邓玉书中了秀才之后。所以孟清以为今生她早早的跟邓玉书做了了断,便不会再发生被邓玉书的娘亲霍氏打断腿的事情。
可是这日傍晚霍氏带着几个婆子闯进家门时,孟清切切实实的有些发懵。
“你们........”
霍氏冷哼一声,自有奴仆搬来宽背大椅服侍着坐下,眯着眼睛将孟清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圈后便移开了视线,眼中越发的嫌恶,仿佛看了一样多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有一穿着打扮都十分富裕的婆子上前,微微抬高下巴,垂眼看向矮她半头的孟清,同样冷哼着开口,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鄙夷和不屑。
“孟清是吧!我们夫人心疼公子,哪怕再不喜你,可公子看上了,即便是让他高兴也该许你进门。”
孟清觉得莫名其妙,张口想要反驳,却被后面婆子一个巴掌排在后背上,打了一个踉跄,那婆子又是一声冷哼,接着说道。
“虽是孟夫子的女儿,但如今也不过是个孤女。公子将来是要光宗耀祖的,未来的少夫人也必定是高门大户可以辅助公子前程之人。夫人答应了公子让你进门,以你的身份最多也只能是个贱妾。但公子爱重你,特求了夫人给你贵妾之名,还望你进门后知足感恩,日后少夫人进了门,也万不可闹出是非,坏了邓家门风。”
说完也不理孟清,自去霍氏身边回话。
“夫人,可是要将一应物件都送上?”
霍氏眉头紧皱,一只手捏着帕子抵在鼻翼下,空着那手随意的摆了摆,那婆子应了一声,站起身子,指着后面一个婆子端着一托盘上前来。
“这里是三十两,权当是给你的聘礼,虽是贵妾,可你这家徒四壁的,夫人也不指望你备嫁妆,只置办一身新衣即可。另那门口的箱子里是公子给你备下的衣服首饰,你且收着。日后进了邓家的门,总要注意一下体面。十日后邓家会来迎你入门,还望你好生等着,不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那婆子把盒子往她手上送,孟清看了一眼,也是冷笑连连,那发话的婆子,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一根手指直直指向孟清有些发白倔强的脸。
“孟清,如今你也算是邓家未过门的媳妇,对着夫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孟清一把甩开身后婆子钳制的手,用力将那盒子推开,任由白花花的银子滚落了一地。这院子有一块半腿高的石头,本来是用来压咸菜缸的,这会正好用上。她一脚跨上去站稳了,看到身前比她矮了半头的婆子,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
不过她不跟这婆子理论,不过是听人话事的狗,没必要与她白费口舌。俗话说找人要找主,她只跟那不可一世自以为的邓夫人说话。
“邓夫人,我敬你一声夫人,还望你也知礼懂礼。我与邓公子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私情,你如此贸然上门来,张口就是要我做贵妾,可问过我的意思?”
霍氏猛然抬头看来,眼底仿若淬了毒一般的冰冷。
“怎的?贵妾还贬低了你不成?要不是看在我儿的面子上,你值当我亲自走一趟?要我说,一个破落户罢了,别说是贵妾,给我儿当通房,我都嫌膈应。”
“娘!”
孟清看着从门外急匆匆进来的邓玉书,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她早知今儿这一出,这人必在!
霍氏此时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她竟没想到邓玉书也来了,看时辰应当是跟她前后脚出的门,还躲在暗处,这是有多看重这个孟清,一时间霍氏气的心口疼,越发厌恶孟清。
邓玉书不敢去看孟清,只急急跟霍氏低声求着。
“娘,你答应我会好好跟她的说的,孟清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您这样行事,儿子恐难得偿所愿。”
霍氏抽回自己的袖子,刚要开骂,耳边已传来孟清不咸不淡的声音。
“邓公子,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
邓玉书很是心虚,连眼都不敢抬,低着头,右手捏紧了衣服的下摆,脸色发红,倒像是十分惧怕孟清的模样,看的霍氏越发生气,哪里还顾得上身份,豁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孟清的鼻子就开骂。
“好你个小娘们,我许你进门,你本该千恩万谢的,倒在我儿子面上摆上谱了?你以为你这贵妾身份哪儿来的,我儿子亲求的,要不是如此,你入我邓家别说做妾,就是做个通房丫头,我也看不上!”
孟清呵呵冷笑。
“夫人看自己儿子自当是千好万好,可他邓玉书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邓玉书浑身一僵,手指越发用力,指甲陷入肉中,扣出了丝丝血流。
“邓家家大业大,邓公子前程似锦,可这就值当我抛弃好好的生活去给人当小?我父亲从小教我,女子当自爱自强!别说是贵妾,就是他邓玉书八抬大轿来抬我做正头夫人,我也是万万不愿的!”
别说是现在的自己,就是上一世的自己,霍氏带人打了她,自此之后她再没跟邓玉书提过让他娶她的事,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身份低微时嫁入邓家被霍氏磋磨。这时代根深蒂固门阀观念教会她,想要什么,首先自己得配得上。
霍氏听得这话简直要惊呆了,她抖着手指看向邓玉书。
“这就是你说的聪慧懂礼?这就是你说的内敛沉静?这就是你说的秀外慧中?你怕不是眼瞎,要这么一个搅家精回去,是想逼死我吗?”
邓玉书一言不发,低垂的眉眼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有那指间滴落的血滴昭示他动荡不堪的内心。
霍氏还在嚎叫,一众婆子也没有再理会她了,都去安慰自家夫人,七嘴八舌的,都道孟清是个狐狸精,举人之女却行狐媚之事,不是个好东西。
孟清从石头上跳下来,甩了甩衣袖,伸脚就踢歪了霍氏身后空着的座椅,在她的家里,摆着主人的谱,真当她是泥捏得不成!
“我劝你们说话还是过过脑子的好,免得吐了一时口舌之快,回头确是要吃官家板子的。”
霍氏只顾揪着自己儿子的衣裳哭泣,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婆子扭过头来恨声骂道:“小娘皮,休得猖狂!”
孟清依旧冷笑。
“我猖不猖狂的,到时候见了官老爷自有评论。只是你们几个却是十分猖狂的,邓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地主,连个乡绅都不是,我父亲虽已过世四年,可那是实实在在的举人,我身为他的女儿,如今被人强制为妾,不从就要被辱骂甚至被质疑清白,我到要去敲一敲闻人鼓,问一问官老爷,是不是天底下所有举人的子女都要受如此待遇?我们大袁王朝是不是对待所有读书人都是如此,只论钱财,不论礼义廉耻!”
此话一出,别说那婆子被惊的目瞪口呆,就是霍氏和邓玉书都齐齐看向她,一个满眼的愤恨,一个满眼的震惊伤痛。
孟清面色冷峻,眼底已经不容他。
“邓公子,你也别如此看我。早前我们已经论说分明,曾经的青梅竹马,不过是年少不懂事,以后自当紧守客礼,你也都认可的,如今着邓夫人带人上门来闹,又是几个意思呢?我说过,你若让我没了名声,我便让你也没了功名前程。邓公子现在这般行事,是筹定我不敢,还以为我先前的所作所为在你眼底不过是欲擒故纵?”
邓玉书张了张嘴,到底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心中却是认为她先前那样是有一点欲擒故纵的意思,可此刻她的疾言厉色,冷言冷语,让他忽然就明白她之前说的都是真话,但也恰恰是因为明白,他心中更为痛苦不甘!
何以,何以如今走到了这一步?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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