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所谓脸皮

孟清家本就不是离群索居，虽邻居只有两三户，可她家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众人的围观，之所以没有出声，不过是因为佃着邓家的田地，不敢出来明着看热闹罢了。但东来村自有田地的也不在少数，围在外面听了半天，这会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要撕破脸了，便有人出来劝和。

“邓夫人，孟丫头是个坏性子，你别同她计较。”

“是啊，邓夫人，你上来给人一个妾，这丫头自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受不得这个气，说话肯定就十分不客气，我们日常能被这丫头几句话噎死，心里也恨的厉害，可没办法，谁家人家嘴皮子利索呢！”

霍氏回头啐了一口。

“她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让她做妾，那已经是邓家看得起她了，还想做那正头夫人，做她的春秋大梦。”

有人嬉笑，自然就有人帮腔，不过是为了看更大的热闹，煽风点火罢了。

“哟，我莫不是耳背，刚我可是分明听到孟清说邓玉书八抬大轿来抬她做正头夫人，她也是不愿的。分明是没看上你家儿子，怎么到了你邓夫人的嘴中，反倒成了她异想天开。我看着异想天开的是你这个儿子才是！”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嗤笑，霍氏更加的暴怒，想起之前邓玉书跪在她面前的苦苦哀求，再联想眼前村民的嘲笑讽刺，她赤红着双眼，揪着邓玉书的手，瞪着眼睛问。

“现在你还想要她吗？”

邓玉书不说话，霍氏的手掐的愈发用劲。

“你是魔障了非要这个孽障不可是吗？哪怕以后顶着被人嘲笑也非要她吗？你要让你爹和我的脸面都放在地上任人践踏吗？”

邓玉书的脸色已经发白，可依然固执的抿紧了嘴唇。

“呦，这邓公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的！”

"要我说还是孟清有本事，都这样了，那邓公子愣是不松口。"

“邓夫人你也别逼了，邓公子看上了，喜欢得紧，反正你今日本来就是来说着进门的事的，就好好说话，让这事成了，邓公子也高兴不是。”

“是啊，邓夫人，咱们当婆婆的，等进了门有的是机会，何必在这个时候争个搞笑，左右都是你家的人，进了门再收拾。”

这老妇看着就是厉害的，她说这话时她的儿媳妇就在旁边，竟是一字也不反驳，反而一脸的顺从，可见平日里被教育的厉害。

霍氏不理那些闲言杂语，她只盯着邓玉书，只要他给她一个话。

“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儿了，有她没我，你要她还是要娘？”

邓玉书被逼的越发的脸色苍白。

“邓夫人心里清清知道这事是你儿子自作多情，你自找上门来，本就没什么道理，又何苦在这里逼他将脏水泼到我家孟清身上！”

这一声出来，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从人群后面慢慢走过来一个妇人，正是孟氏，哦，不，现在改称王氏了，拿了和离书，她便只能挂自己的姓氏。

王氏往孟清那儿看一眼，见小姑娘眉眼清冷，并没有什么火气，只态度强硬，便知她立得住。刚刚在外面听了许久，此时才出面生出的愧疚稍稍和缓了一些，但面对霍氏时依然是横眉冷对。

“孟丫头是没父没母，可我还没死，一日为母终生为母，你打量没人给她撑腰，在这里胡说八道坏她名声，又是何居心？”

说着她又看向一言不发的邓玉书。

“邓公子是个读书人，听说不日就要下场考学，平日里夫子也对你多有夸赞，就是这等行事的？你莫不是忘了，谁是你的启蒙恩师？”

一直低着头的邓玉书顿时浑身僵硬，小时候孟夫子的谆谆教诲还在耳边，可他现在却在行卑劣之事。

明明她已跟他说的很清楚很明白，可他不甘心，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他想留住她，于是才去找了自己的娘霍氏表露心意。他自然也知道因着平日里他和孟清走的过近，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已是招了霍氏不喜，霍氏就是算答应了，以后孟清进了门也是要被磋磨的，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甚至他更知道了解孟清的性情，她心高气傲，断不会给人做妾，可他依然答应了霍氏只让她为妾。

他一直觉得自己品行兼优，可在孟清一事上，他却将夫子的教诲忘却在耳后，只凭自己喜好就强权压人，是为欺凌弱小，为人不齿。

一时间羞愧，不甘，恼怒统统迎上心头，让他整颗心都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

孟清上前一步，好声劝道。

“邓玉书，你有大好前程，志在朝堂。而我只是东来村的一个过世举人的女儿，一个村姑，我跟你好比一个天一个地，本就不配。即便真的勉强在一起，可我心无大志，只想在这小山村里安度一生，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不是一路人，你莫要执着。”

邓玉书心中苦涩万分，她说她心无大志，可这两年他比任何都直到她心气之高，她跟他说过她的诸多梦想，说她要京城，去那见识人间最繁华的都城。她还说她喜欢热闹，想往后一生都生活在那里。

为此，他努力读书，甚至想好了将来一定让她荣耀加身。

可现在，她却说她心无大志，只想在这小山村安度一生。

她骗他！

见他抬眼看来，眼底音乐闪烁着泪光，孟清又软了软声。

“今日你好生带着邓夫人和一干人等走了，以后也莫有对我不利的流言飞出，我便当今日这事未曾发生过，以后两厢安好，各不相关，可好？”

“邓公子，强扭的瓜不甜，你家有钱有田，你还可能当大官，干嘛非要这孟丫头，长得不怎么美，何必呢？”

“是啊，邓公子，一个孤女，配不上你的。”

“就是，孟清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我家闺女可比她强不少，要不你跟我家闺女相看相看，我闺女不介意给你做妾。”

“老李头，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你闺女，你让你闺女去给人做小？你良心被够吃了？”

“臭婆娘，你打我作甚，我还不是为闺女好，去了邓家做小怎么了？吃香的喝辣的，那是掉富贵窝里了。”

“我打死你个掉钱眼里的！”

“哎呦，哎呦..........别打，别打.......”

一片鸡飞狗跳的中，邓玉书轻轻的点了点头，孟清松了一口气，王氏也松了一口气，只有霍氏意难平，扬起手就要朝着孟清白皙的脸上招呼，说时迟那时快，两条胳膊，两只手，不同的肤色，却朝着同一个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