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入烂泥的玫瑰目录

第1章撞入烂泥的玫瑰

巷子内路灯苟延残喘,光线昏暗,一闪一闪的似乎预示什么不可寻常的事要发生。沈淮靠在墙边儿站着,指尖夹着一支烟,他懒懒偏头,修长脖颈纹着的玫瑰妖艳不已,撇了个眼神给冲进来的那群讨债的人。

这副模样无疑激怒了领头的那人。领头的男人人称“刀犬”,人如其名,打架斗殴就跟条疯狗似的,动不动就摸刀子。刀犬嘲讽地看着沈淮,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打得过他们这么一大群人?

想到这里,刀犬啧啧两声:“啧啧啧,小子。识相点儿,你那倒霉爹妈欠了钱不还,欠债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是?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嘛。这样吧,看你年纪也不大,老被我们这么打扰,你过得估计也困难。利息我也不收你的了,就还本金十五万,不多吧?”

沈淮定睛看着刀犬,指间的烟缓缓升起淡灰色烟雾,表面上看着漫不经心,眸底却是暗藏的阴森冷意。

“我没钱,要钱你找他们要。我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早就不认他们了,我不是他们儿子,也不会替他们还钱。”说完,沈淮抬头看着刀犬,抿了抿唇。“要是想打架,那我就陪你们打。”

“没钱?”那群人中的一个嘲讽般重复了下沈淮的话,用那双不干不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淮,猥琐的目光像是一条恶心的蠕虫在沈淮身上爬,笑得满脸都堆起褶子,看着刀犬,“大哥,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比女人还水灵。要是没钱,干脆让他陪我们哥几个玩玩,就当肉偿了。”

因为生活艰难,沈淮身形早就变得清瘦,肌肤也是近乎病态的苍白。一双狐狸眼生的极其漂亮,唇红齿白,美得有些雌雄莫辨。

刀犬听了,也是猥琐地一勾唇,眼里也露出了豺狼看到猎物时恶心又粘腻的眼神。

沈淮紧紧攥着拳头,轻嗤一声。“就你们也配?”

这句话直接把这群横行霸道惯了的高利贷惹怒了。其中一个家伙一怒之下提着棍子冲了上去。棍子眼看要打在沈淮身上,一个闪身,棍子打了个空。

沈淮像是有些不耐烦,绕到混混背后就提着他后衣领,直接把人给砸墙上去了。力道也不大,沈淮也怕把人撞嘎了,控了点儿力道,那人只是晕了过去,脸上糊了一脸血。

没多说话,沈淮弯下腰,在晕倒的那家伙脸上摁熄了烟头,那片皮肤很快出现一个烫伤的疤痕。慢慢直起身子,沈淮转过身来看着剩下的人,那张五官张扬漂亮的脸在路灯映照下显得苍白,狐狸眼扫过每个人的脸。

“下一个谁来?或者是,一起上?”沈淮又变回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双手环胸靠着墙,潮湿的冷意透过单薄布料传到身上。“反正我一分钱没有,这条命给你们打还是够的。”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子居然有点东西。自家兄弟被打成这样,混混们气不过,都提起棍棒朝沈淮冲过去。

像是看着一群垃圾朝自己涌来,沈淮嫌弃地皱了皱眉,躲开混混们袭来的棍棒,提起地上的棍子就开始反击。

沈淮看着体型清瘦,打架却狠,不一会儿那么五六个混混都落了下风。刀犬站在沈淮背后不远处观战,见要打不过了,又开始使阴招。从裤兜里摸出把折叠刀,趁沈淮不注意就捅过去。沈淮眼疾手快转身,手肘拦下了刀犬的动作,却还是被刀刃划破了裸露在外的小臂。沈淮吃痛,闷哼一声,一脚就踢在他肚子上,把人踢出去一米多远。

就刀犬这么背后放一支暗箭,沈淮也有些不耐烦了,提着棍子转身又去打剩下还没倒下的混混,下手都狠了不少。

看着那群混蛋被红色铁锈味儿液体糊了满脸的狼狈模样,他打心底里痛快。

“都是一群垃圾,装什么装?”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苍白的脸张扬而妖艳,上挑的狐狸眼眼尾泛着兴奋的淡红。

一时间,整条巷子都回荡着惨叫。

时间不早了,楚游山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快晚上八点半了。默默把手机装回衣服口袋,手里提着刚买的花生米和啤酒,楚游山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

今天酒吧生意不咋好,于是生来随性的楚老板干脆直接提前三个小时下班,关了店门跑去买了花生啤酒就回家了。路过一条小巷口时,猛然听到巷子深处传出惨叫,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这条路属于老城区,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路灯也已老旧。政府对这一片的管辖也并不严格,因此治安很差,打架斗殴什么的更是常事。只要没闹出人命,大多数时候都是赔点小钱就算了。

毕竟在这个现实的社会,恩怨情仇远没有拿钱吃顿饱饭来得有效。

不久前,楚游山也跟人在酒吧打了一架。但是打得这么惨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脚步一顿,楚游山眉头微皱,转头朝巷子内看去。

巷子昏暗,还未看见什么,楚游山便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少年脸色苍白,五官凌厉又漂亮,一双狐狸眼微微泛着红,一条手臂应该是被刀给划了,一道血口子,看着还挺瘆人。

沈淮本想打完架就跑,毕竟在这片儿,他那便宜父母的债主可不少,他受了伤,万一碰着一群更狠的高利贷,再打架可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了。他跑的挺快,灯光又昏暗,没看见巷子口站着的男人,直接就撞人家怀里去了。

就这么一撞,楚游山差点儿没站稳,下意识就抱紧了少年,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沈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英俊男人,慌乱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原本苍白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有些不自在地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楚游山微愣,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年,刚想说点儿什么,沈淮鞠了个躬之后转身就跑向相反方向,很快就拐过街角,不见了踪影。看着沈淮单薄的背影,楚游山抿了抿唇,没再多想,抬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楚游山住的地方是老城区里待规划的棚户区,筒子楼狭小,不似城区公寓那般宽敞,上下楼迎面碰上人让个道都费劲。再加上老城区治安本来就差,单元楼下的大门也早已年久失修,连个锁都没挂,有个小偷小贼什么的混进去偷东西也并不少见。

不过好在,这儿住着的要么是外地来务工的农民工,要么是舍不得老房子没搬走的老年人,淳朴善良。饶是楚游山这般看起来就不大好招惹的家伙,住在这儿时邻里相处也还算和谐。

从楼下小巷一直上到三楼,楼下坐在门槛上写作业的小孩,在过道里晒衣服的大婶,还有坐在房门口看报纸的大爷。楚游山不善言辞,但也还是一个个挨着挨着打了个招呼,还被热情的邻居塞了两个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尽管是巷子外收摊打折的皱皮苹果,但对这些本身就生活艰难的人来说,这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走到家门口,楚游山放下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一手把那两个苹果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习惯性地从裤兜子里摸出钥匙来开门。

筒子楼老旧,安装的也是最古早的那一批声控白炽灯,楚游山摸了半天,刚把钥匙摸出来,灯就灭了。低声叹了口气,楚游山用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灯这才应声闪两下,亮起来。

打开门,楚游山把钥匙又揣回兜里,提起放在地上的袋子就进了屋。顺手把怀里抱的和手里拎的东西放在进门旁边的柜子上,反手去将门关上,弯下腰换了拖鞋。

提着东西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卸下一身的疲惫。忽地,楚游山脑子里浮现出先前那清瘦少年的漂亮面容,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微微泛红的眼尾。

“真是要了命了,”楚游山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他长得还真挺好看。啧,比姑娘都漂亮。”

又想到少年手臂上被刀划开的血口子,楚游山微皱眉头,那小家伙看着瘦瘦小小的,流那么多血,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里,楚游山微愣,抬手拍了自己的额头,像是怪自己多管闲事。

“认都不认识的人,管这么多干嘛。真是魔怔了。”楚游山轻嗤一声,开了罐啤酒,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沈淮一只手捂着手臂上流血的伤口,疼得额前直冒冷汗,愣是没皱一下眉头,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在客厅翻箱倒柜找出一瓶快要见底的消毒酒精和半包泛黄的医用棉花,沈淮直接把半包棉花都给掏了出来,拿起瓶子就往上倒。懒得止血,沈淮把沾了酒精的棉花团吧团吧就按到伤口上去。

酒精刺激皮肉,钻心的痛席卷而来,沈淮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咬紧牙关才勉强把痛呼憋成沉闷的低吼。

“呃啊……”面色愈发苍白,沈淮浑身脱力般滑落着坐在地上,皱眉闭上眼,背靠着茶几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视线都变得朦胧,眼前画面被昏暗冷白灯光镀上一层光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伤口还在流血,沈淮也不能再不管,起身到洗手间去拿了块儿干毛巾就紧紧包着手臂上的刀口,而后走回客厅去拿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水是早上出门前装的,过了这么久,早已凉透。沈淮被那群讨债的追,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此刻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胃都冷得只疼得抽搐。

沈淮却清醒了许多,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默默抿了抿唇。明天还要去酒吧打工,手伤成这样,要是让老板看见了,估计自己工作都难保。

叹了口气,沈淮任命般走进厨房。别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他现在必须得吃饭。流了这么多血,如果他再不吃饭,现在就得直接倒地长眠。

沈淮的家具和家电并不多,厨房里就更少,墙角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发黄的旧冰箱,这还是他在收废品的手里花几十块钱买来再拿去找维修工修好的。打开冰箱,菜并不多,沈淮没有当仓鼠屯食物的习惯,因为他的胃不好,不能吃存放太久的食物,于是冰箱里常放着的都是些耐储存的火腿鸡蛋什么的。

看了看少得可怜的食材,沈淮也没过多犹豫和挑剔——他没有那个挑剔的条件和资格,于是拿了两根淀粉肠和一只鸡蛋就准备给自己做晚饭。

锅里还有中午剩下的一大碗饭,沈淮打开锅看了一眼,想了半晌,打算弄个简单的鸡蛋炒饭。

因为独居很久,沈淮做任何家务动作都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做好了自己迟来许久的晚饭。

沈淮端着饭坐到客厅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边,一只手拿着勺子吃得很香。

吃完饭,沈淮突然没有兴致洗碗了,干脆坐到沙发上发呆。家里没有电视,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喜欢电视吵吵闹闹的声音,一方面是电视和宽带网的价格都不便宜,他必须把这些没有必要的开支省下来。

懒懒打了个哈欠,沈淮低下头去看自己手臂上被毛巾裹着的伤口,血迹隐约渗透毛巾,被空气氧化得发黑。沈淮看了许久,慢慢把毛巾取下来,纤维摩擦血肉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把沾血的毛巾随手扔在茶几上。

等到沈淮回房间准备睡觉,已经快十一点了。

坐在床边,沈淮看着老旧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合照,一只手慢慢攥紧了身侧的床单。照片上是他和他的父母,他笑得开心又幸福,他的父母也满眼疼爱地抱着小小的他。

多可笑,照片上看似疼爱他的人,却是把他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沈淮嘲讽地轻笑一声,眼眶有些湿润,抬手揉了揉泛酸的鼻尖。

没什么好哭的,沈淮心想,他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我得好好活着。

少年躺到床上,伸手关掉了房间内昏黄的灯,背对着那张合照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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