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暧昧的气息

自从上次唐可来过图书馆以后，段南姜主动找程诚商量，日日都去理书，闲暇时就到借阅室阅读，了解关于心理问题的知识，或许借此就可以更多的了解自己。程诚虽然不解，但是每天都能见到段南姜，还能有人帮他分担工作，乐得清闲。

这天晚上下班，段南姜从便利店买了新的水杯和碗碟，回家消毒洗干净，拿出备好的荞麦舀两勺放进水杯用开水泡开。

段南姜最喜欢喝这种茶，口腔被麦香占据，让她有很强的满足感。即使段南姜从小肠胃偏寒，医生劝诫她不能喝凉性的东西，她还是会背着家里人偷偷泡着喝，现在从家到公寓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段南姜更加享受，每天都喝。

悠闲地吃着葡萄，段南姜十分满足地眯着眼睛细细算了下，从退学到现在不到两个月，除去每天的吃穿用度，攒了大概有五千。她回想起当初去应聘，和程诚第一次见面，他只是随意撇了一眼简历就给她开了较高的薪酬，那时自己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件事，现在想想，程诚好像是有点奇怪。

不过也没什么，这多亏了当初在大二的时候心血来潮用了半个学期的时间自学考了高级图书管理员证书，在学校图书馆没少兼职，有经验有证书，薪酬高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或许只是觉得我可以做得很好吧。

“我只希望自己正常一点。”

段南姜晃了晃脑袋，想把琐事和烦恼都甩出去。她起身准备回房间，一扭头就对上一张惨白的人脸，空洞的眼眶，失了声。

嗡——

伴随着一整耳鸣，突如其来的心悸让段南姜一整腿软跌坐在地，抬头却发现那张人脸已经不见了，眼里只有一捧白色玫瑰花，那是她前两天跑了几家花店才寻到的。

是幻觉。她喘了口气，踉跄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缩在被窝里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听到耳边不停有人在轻声细语，她想听清楚，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雾，奚奚碎碎的声音刺挠着耳膜，让心脏越发的疼痛。

“又开始了。”

段南姜捂着耳朵紧闭双眼想要把一切的隔绝起来，可是那些声音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像是要把她吞噬殆尽。眼前闪过一张张惨白的脸，猫头鹰的眼睛一开一合，她想逃，可是猫头鹰紧紧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啖肉饮血。

血腥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在段南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房间内仿佛被撕裂的异空间，各种物品扭曲变形，地板开始旋转。段南姜胃里一阵翻腾，她奔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后忍不住地干呕。眼球震颤着，段南姜强拖着沉重的双腿挪向客厅，视线逐渐模糊，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120电话，倒在了茶几旁。

消防队员破门和急救医护人员冲进公寓后一眼就看到了茶几旁不省人事的段南姜，平移担架到救护车护送到医院。

脑科医院住院部。

病床上，羸弱的女孩子穿着病患服，嘴唇发白，时不时会抽搐颤抖，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唐可穿着白大褂站在病床边皱着眉头，接到人民医院的电话了解到，急诊医生当时通过往期病历和急救检查后发现，段南姜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疾病，只是双相导致她的激素失调，出现一系列的躯体化反应，胃部痉挛干呕，心脏供血不足因而呼吸困难最后昏迷。

“重度……”

唐可眼前闪过小男孩灿烂的笑脸，呼吸一滞。

“弟弟，当时也像她一般痛苦吗？”

思绪飘忽不定，唐可不由得双手掩住脸庞，她想起了初中那年，弟弟还小，却因为校园霸凌完全变了模样，不似幼时的活泼开朗，整天失眠、躁狂抑郁反复切换，发狂的时候只能被强行捆锁在精神病院的床上，甚至严重到电击治疗。

“弟弟……”

唐可想哭，但是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记得弟弟曾经说过，最喜欢姐姐温柔地笑了。

收回思绪，她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仔细观察段南姜，眼前的女孩身材过于单薄，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红润。

唐可瞥见女孩微动的手指，意识到段南姜有醒的迹象，站起来往后挪了几步，捋了捋有点皱的衣摆。

“……水，我渴……”

段南姜虚弱地睁开眼睛，一道模糊的人影映入眼帘，慢慢变得清晰。

“唐医生。”

段南姜清醒过来，想要起身却被唐可按了回去。

唐可给段南姜倒了一杯温开水，把吸管递到段南姜嘴边，示意她喝。

段南姜有些呆滞地喝了一小口：

“你……”

“我什么我，你现在还很虚弱，要多休息，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我给你买了乌鸡汤，喝完吃药睡觉，”唐可把水杯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指着乌鸡汤说着，给她掖了掖被子，“你还算有点求生欲望，要是不打120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120不是人民医院吗？我怎么在脑科医院的病房里躺着？”段南姜指了指病号服上的字样，又指了指自己。

“你之前的就诊信息都是可以查到的，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所以推断是双相的原因，就被送过来给你安排了单人病房。”

“我明天会过来查房。”

不等段南姜反应，唐可大踏步走了出去。

“欸？”段南姜瞅瞅桌上的水杯和乌鸡汤，又瞅瞅紧闭的病房门有些懵。

“我住院没多少钱该怎么还啊！”

回答她的只有一碗冒着热气的乌鸡汤。

第二天一早，段南姜昨晚吃过药，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护士吵醒，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唐可站在自己面前憋着笑。

“……噗呲。”

段南姜还没睡醒的样子有些可爱，唐可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护士看着段南姜懵懵懂懂的样子，在唐可笑出声的同时也没忍住勾起了嘴角：“段女士，唐可医生来查房，检查一下你今天的身体状况。”

“你先出去吧，我和患者单独聊聊。”

“好的唐医生。”

护士刚关门走出去，段南姜就立马飞奔进厕所反锁上门，靠着暗暗松一口气，快速洗漱完，又照了照镜子确定形象还不错才走出去。

唐可坐在窗户边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才站起来，示意段南姜坐过来：“我测下血压。”

“哦。”耸耸肩膀，段南姜乖巧地坐在唐可对面把袖子撸上去，伸出纤细的胳膊。

唐可看着伸过来的胳膊眉头皱了皱，给段南姜系上腕臂带，盯着测量仪的指标，沉默。

良久，唐可摘下听诊器说：“血压有点偏低，你先去患者专属餐口吃点东西，方便喝药。”

“餐口我哪里晓得在哪啊。”

段南姜突然身子往前倾，在离唐可五厘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眨巴眨巴眼睛：“唐医生，你带我去嘛。”

玫瑰掺着薄荷的味道在两人的鼻息间萦绕，彼此对视的一瞬间，唐可耳垂染上一抹淡粉色，心尖好似被小猫的尾巴撩来撩去，直痒痒。

见唐可没有回应，段南姜又往前探探身子，整着人快要趴在桌子上：“唐医生……”

“走。”

唐可任命般打断段南姜的撒娇，抓起段南姜的手把她从桌上拉起来，理理自己的白大褂，牵着段南姜往食堂走。

段南姜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小步跟在唐可身后，眼底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