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回忆篇:少女的报恩

沈长缨睁开眼睛，睫毛上都是霜。这个除夕，她被赶出家门了。娘亲在除夕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当时沈家家主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而大娘子是最开心的了，因为这次她终于除掉了她。她借着沈长缨的娘亲的死，说沈长缨是灾星克死她的亲弟弟。她就是借着这套说辞，然后在沈家家主的知情下，把沈长缨丢出去。沈长缨麻木的走在街道上，她的手被冻满了唑疮，脚上穿着不合脚的鞋，走几步就掉。她现在就跟一个躯体没有灵魂的走在街道。她看见有几家正在烧饭，站在窗子前想烤烤火。“喂！你站这里干嘛呢，去去去”屋子里的女主人探出头来，打量着沈长缨的全身上下的打扮。“呵，这身衣服怕不是从谁家那里偷来的吧，在这里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沈长缨被这大娘一呵斥，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怕再不走就会被这个女人拿着扫帚出来赶人了，所以赶紧走。这是她第二次在这个雪夜里轮回了。第一次的时候是冻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本来还能撑一段时间，可是大娘子看她一直躺在地上不走，就泼了她一盆冷水。那盆冷水把她浇成落汤鸡。那一刻，她停止了思考，静静的坐在家门口。她期盼，期盼着自己的爹爹能发现大娘子把自己赶出来。可是到她死之前都没有。这一次，她明白了，明白她那位爹爹也见死不救了。所以在那盆冷水泼下来之前，就先自己离开了。她离去的时候，余光瞟见，大娘子身边的下人拿着一盆冷水出来。看来，他们是笃定沈长缨会在家门口坐着，又或者说是，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泼沈长缨。也是因为这盆水，加速了沈长缨的死亡。“这个贱蹄子，居然跑这么快”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女人说。沈长缨认得她，她是二姨娘的人。“没想到啊，本来依大娘子的话说要把这水泼向她的。”“还得是大娘子心地善良，二姨娘一开始说要把开水泼向她嘞。”沈长缨听着这俩下人的嬉笑声，越走越远。她想站在一户人家的窗前烤火，但是每次刚靠近，就会被赶走。有的人还直接拿着铁棍，冲出来要打她，甚至有拿着烧红的铁杆，要烧死她。这个街道的人，对沈长缨这种，可真是不友好呢。如果知道她们会这样，那沈长缨在赶出来之前，绝对换上她最华丽的衣服。好歹这样会被误认成迷失在风雪里的富家闺秀。可是现在，她连沈家的门也进不去了。沈长缨走在巷子里，眼泪一边走一边留下来。不知道谁人，泼了一大盆脏水下来。那人大喊:“我看你这么脏！这不给你洗洗澡？省的除夕夜脏兮兮的。”那个泼脏水下来的人说完，后面引来了一群人的嬉笑。沈长缨的泪水与刚刚泼下来的脏水混在了一起。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泪水，哪一个是脏水。今天真是寒冷呢，沈长缨发梢的水滴凝结成了冰珠。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她后悔走到这个巷子了。这片巷子大概这个街道上最有钱的人们了。她本想着来他们这里烤烤火而已，很快就走。但是这些人并不待见她，甚至看见她走过去就把窗子关上。沈长缨在这一刻，快要晕倒在这里。有一瞬间，她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又要死一次了。“啊……你这是搞得怎么回事哦”一个中年妇女跑出来扶住了走得踉踉跄跄的沈长缨。沈长缨那时候，差点倒在雪中，还好那位大娘及时扶住。“喂！阿雪，琪妹，快来扶这个闺女进家门，怎么回事啊，弄得湿漉漉的”那位大娘说话还带着口音，想必不是中晋人。阿雪和琪妹把沈长缨扶回家中，让沈长缨坐在火炉前，还去给她找几件干净的衣服来给她穿。“闺女，你怎么这样狼狈哦，今天除夕夜，怎么回事啊？”大娘一边帮沈长缨擦头一边说。可沈长缨头上的水，早就结成了冰。“我……我被大娘子赶出家门了……在除夕夜里。”大娘语气中带着心疼“怎么回事啊，闺女。你们家大娘子这么不懂人情味？不像王府的那家啊，他们家的正房可仁至义尽很多嘞。”“仁至义尽？”沈长缨不解“王府……？”这些都是她没听过的词。她这些年，仔细数数她轮回是年龄，现在至少快要二十五岁了。这些年，她跟“金丝雀”一样，被锁在沈府。当然她才没“金丝雀”那样，有好的环境，好的条件。更像是被囚禁的野鸟一般，只要管好她的吃穿用就行。“对啊，王府。他们家的那世子和郡主也很好心，平易近人。如果哪天我可以带你认识认识他们嘞，说不定还能给你帮助。”大娘看见沈长缨的头上全是凝固的水滴，皱紧了眉头，然后吆喝了阿雪给她烧盆热水，给沈长缨洗洗头。“我跟你说哦，刚刚泼你水的那家的小子啊，可是不好惹的，事还多，如果找他们算账可是没有好处的，而且啊他们家的人还会都站在他们那里呢。”沈长缨静静的听大娘讲着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她现在知道了一些。比如，拿着铁棍出来赶跑沈长缨的那家人，之前被乞丐骚扰过，所以很提防着路过的人。大娘说，过几日路过，说不定那家人会给沈长缨道歉。那个拿着烧红的棍子的那个人，其实那个棍子是要烫在鸡身上为了拔毛的，拿出来就是为了吓沈长缨。可能不久后，还会端点鸡给大娘吃呢，到时候再去跟他们人家解释解释，也能接受沈长缨。沈长缨从大娘口中得知，这里的人多少都被乞丐烦过。因为只要在这一块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最富有，而且尽头还是王府。所以乞丐多少都会来这里烦人。而那户泼水的人家也不是坏心肠，只是担心沈长缨是乞丐。毕竟他们家之前的窗子被乞丐弄得稀巴烂。果然正如大娘所说，不久后就有人敲门。“喂！李大娘，开门哩，让你们尝尝我刚做好的鸡”门口有一个男人吆喝着。李大娘赶过去，把门打开，邀请那个男人进来。那个进来是男人是刚刚拿着烧红铁棍的大叔。大叔看见沈长缨皱了皱眉，然后把李大娘拉到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李大娘听后只是大笑着。“李大娘，你笑什么？”那个大叔疑惑的问。“老头啊，我看是你多疑了，这姑娘是气质，怎么可能像是你说的乞丐呢？谁家乞丐会有这种气质？”李大娘走到沈长缨身旁拍了拍沈长缨的肩膀。“李大娘，平日里你待邻里的人们都不错，我担心这如果是乞丐，到时候把你家弄得稀巴烂，跟二虎家那样……”“行了行了”李大娘把沈长缨拉到那个大叔跟前“你看看这姑娘，瘦是瘦的，但是也不像那群乞丐一样啊。”大叔打量着沈长缨，点了点头“话说这么说没错，可就算是，李大娘为什么要收留她啊？”李大娘抚摸着沈长缨的头说:“我想等我家大儿子俊才回来以后，带她去找一个能活命的工作。”“俊才，这几日都在科举啊。”“是啊”李大娘自豪的笑了“我相信，俊才一定可以当科举状元的。”“那如果俊才是科举状元，你可不能亏待我哦。”“哈哈哈哈！一定一定。”送完大叔后，琪妹差不多把饭菜都煮好了，叫李大娘和沈长缨过来吃饭。李大娘一直往沈长缨饭里夹菜给她，让她的饭堆成了一座小山。“大……大娘我吃不完。”“这怎么可以”李大娘严肃的看着沈长缨“你现在可是在长身体呢！必须多次的，瞧你这样子，瘦成什么样了？”李大娘的话，就碎了沈长缨内心的防线。自从祖母死了以后，除了娘亲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这些，而且还给她夹菜了。她扒拉着碗里的饭，吃着吃着眼泪掉落下来，紧接着就是抽泣声。李大娘看见这样，吓得赶忙过来，安抚沈长缨。“闺女，你怎么哭了，是这……？”“大……大娘，我……我娘亲死了，她永远的离开我了！我没有娘亲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李大娘拿来帕子，给沈长缨擦拭泪水“闺女……现在你把我当做你的娘亲，等我家俊才回来，我会叫他给你弄份好差事的。”晚上，沈长缨躺在大娘家的一个消息的房间里，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柔软的床，还有温暖的被窝。自从姨娘怀孕以后，沈家家主就把她们母女俩分开。沈长缨有一次偷偷跑去找姨娘睡觉，当然看她那件被子，很厚，而且摸起来很柔软。沈长缨的娘亲还想让她今晚与她一起睡觉。可是在这里没多久就被赶走了。大娘家，真是应有尽有。她在大娘家里，看见了自己在沈府里没见过的东西，沈府的人，都把她当做会认字的傻子，所以很多东西都不让她碰。“李大娘，您救了小女，小女想要报答您。”李大娘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沈长缨，但是拗不过人家。李大娘没办法，叹了口气，在那里站着，过了一会才开始说话。“闺女，你知道吗？自从俊才啊，他去科举了以后，这个家里只有我和阿雪和琪妹了，可是她们平日里要干活……”沈长缨恍然大悟“所以大娘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帮忙她们整理家……”沈长缨还没说完，就被大娘一扇子打下去了“笨！我是叫你代替俊才，来陪我聊天，陪我下棋。”沈长缨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李大娘打的地方，继续听她说:“阿雪和琪妹平日里事多，所以无法陪老身啊……所以如果你真想报答就留在我身边陪伴我吧，直到俊才回来。”沈长缨没想到她会这么决定，赶快点头。“说起来，闺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嘞，你还没跟我说呢。”“长缨”沈长缨抬起头，看向李大娘“我的名字叫做沈长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