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姬月将军

诺大的寝殿里挂满了锦绣山水的画，四周是彩绘云龙的柱子，地上铺着二龙戏珠的绒毯，金丝楠木小几上摆着白釉瓶，瓶里插着一株刚刚摘回来的梅花，鲜艳的花瓣上还带有着一丝微凉，一阵酒香浓郁而醉人，瑞脑兽吞吐着水木香，芙蓉纹路的小窗半开，细碎的光芒照进屋子里，一直照到银白色的床帘上，床的四角挂着带有流苏的香包，伴随着一阵晃动，轻轻划起一个弧度，又重新落下。

突然，床帘被一把拉开，一双纤细洁白的手伸了出来，指甲上是刚刚染的豆蔻，粉嫩的指尖轻轻的扣动着观者的心弦。

“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女子的声音冷漠而疏离，不带意一丝感情的声音里还能感受到她强忍着的颤抖。

站起身躲开沈沐的手，姬月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放大的面容，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内心便一阵酸楚。“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玩物，发泄的工具，还是你上位的垫脚石？沈沐，你有心吗？”

姬月推开他，穿好衣服，从塌上起身，看着半躺在榻上的男人，眼中的寒气更甚，“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帮你。”

沈沐慢慢坐起来，看着眼前消瘦的背影，这身牡丹宫装她穿起来甚是好看，这亮眼得红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恍然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初识她的那一天，她一身红色骑装，坐在马上驰骋，微眯起眼，一支利箭腾空射出，那只白狐瞬间毙命。她拿起白狐，就那么开心的大笑着……

沈沐看着她快速穿好衣服，几下挽好了发髻，心不由得痛了一下，轻轻闭上眼埋下思绪，嘴角勾起，轻佻的笑着说：“怎么，娘娘今天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啊，那你就这么放弃了，就打算给那个傻子当皇后了吗？原来不屑一世的姬月将军也有这一天啊。”

姬月听着他的话，“姬月，将军吗？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我都忘了进宫之前的我是什么样了。”姬月死死地咬着牙，用力的闭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苦笑一声，颤抖着回答他：“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姬月盯着他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我在这朝堂上无人帮助，后宫也没有我的人，只靠着皇上暂时的信任我举步维艰，你，你能进宫帮我吗？”陈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姬月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他看着她颤抖的身子，慢慢的从塌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用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他用下巴顶着她的头，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淡淡的说：“月儿，我希望你恨我，就这么一直恨着吧，至少这个时刻的你是鲜活的人，我愿意，我愿意，恨我吧，就这样恨我一辈子。”

姬月在他的怀里奋力的挣扎着，却无法逃脱他的禁锢，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令她无数次沉醉，即使是现在，那股熟悉的墨竹幽香也击破了她最后的防线，眼泪从眼眶中夺出，溃不成军。她一遍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一边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她爱他，但是她更恨他，同时也恨自己，每次遇见他，她就在不断的后退，被迫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是输的一方，永远都是。

所以明明知道他在利用她对他的感情，自己却不能拒绝他，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这种悲伤又无助的感觉让她自己感觉到害怕，她很清醒，却忍不住沉沦。

“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她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回头不再看他，快步走了出去。而他，就那样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许久不曾出声。

刚跑出不远，姬月想到这是兵戎相向的最后一次相见，内心的酸楚如潮水般涌来，姬月脸上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擦不净，索性蹲在地上，不顾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就那么抱着腿哭了起来，可是却不敢放声大哭，她只能不断的流泪，时不时发出哽咽声。

“娘娘，别哭了，时辰不早了，再晚一会皇上该起疑了，咱们走吧。”藕荷看着姬月，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就忍不住心疼她，可是，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蹲在小姐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好”姬月扶着墙慢慢站起身，用哭红的眼睛看着藕荷，强撑着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别担心。”接着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