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叶南灯像往常一样，在自由活动时间偷偷溜走，爬上了他最近发现的一处小仓库屋顶，和几只野猫分享一些他不讨厌的水果。静静地等着墙外有行人路过，果核便会精准的砸到对方头上。听到几句臭骂声，他就会开心地哈哈大笑。

今天街道上没什么人，等了好一会，他的桃核才砸上了一个黑色鸭舌帽的帽檐。骂声没有如约而至，而当对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呼吸一滞，觉得自己被狠狠击中了，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到有风从对方那边吹过来，带着湿润的桂花香。

只见鸭舌帽下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冷漠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走他自己的路。叶南灯愣愣地看着那人修长挺拔的背影，咽了下口水。他曾经和友人在gay吧喝酒时说过，“我对带黑色鸭舌帽的帅哥没有抵抗力。”

友人喝干一杯酒，随口答道：“那他妈是不是哪个帅哥带个鸭舌帽就能上你？”

叶南灯居然认真思考起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摇摇头，“不能。”

“切，你性癖真奇怪。”

“你丫儿精神病吧。”

叶南灯的友人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精神病人，他目送那个鸭舌帽帅哥，猜测他到了丁字路口要左拐还是右拐时，那人径直走进了他们医院的大门——江北市精神卫生中心。

叶南灯兴奋地要跳起来，他丰富的想象力已经开始和这人产生爱恨纠葛，他自信这个人会跟他有交集，有故事。他跑到平坦的屋顶边缘，弯着腰探着身子继续观望那人背影，直到——不小心跌下去，摔断了腿，或者，骚断了腿。

“啪！”护士长拍桌子把保温杯震的抖了几下，“这么多人看不住个小孩是吧！”

“护士长，叶南灯都十八了，不是小孩了。”一个护士小心翼翼地说道。

“还敢顶嘴是吧！这属于重大事故！就因为你们几个看管不利，这个月咱们整个疗区的奖金都没了！”

刚刚入职第一天就被莫名其妙扣了奖金的于绝路过会议室听到这句话时，不解的皱皱眉，站在外面听了起来。

“叶南灯他特别狡猾，他发现活动区铁丝网有一处地方松动，他就去一天拧开一点一天拧开一点，然后又虚虚的挂住，每次趁我们不注意就偷偷钻出去……”

“这是你们没看住人的理由吗？他这次只是摔断了腿，如果他不慎摔死了，你们付得起责任吗？”护士长气的扶住额头。

门外的于绝回想起刚刚拿桃核砸他的少年，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腿被打好石膏吊在床上的叶南灯鬼哭狼嚎。

“别叫了！赶紧把药吃了。”张滤护士不耐烦的把药塞到叶南灯手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的单人病房。

“你们快放我出去，这床上有好多好多根针，我要被扎死了！！救命啊！”可惜他全身被约束带绑住，动弹不得。

没有人回应他。

“诶，小张，咱们科室来了个新医生，可帅了！”走廊里胖嘟嘟的王护士推着输液车追上了张滤。

“有多帅？比马主任还帅吗？”张滤兴缺缺，随口敷衍道。

“马主任是挺帅的，但是在他面前，就被衬得黯淡无光了。”

“是嘛？那你可以追求一下。”

“这我可不敢想，我有自知之明。而且我听说，他被称为天才医生，看症状特别准，治愈率还高。”

“天才医生怎么会来这里？”

“你以前还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呢，不也来了这里。”王护士一直好奇张滤护士来这里的原因，她凑近了撞了她胳膊一下，“你到底为啥来的？”

张滤护士叹了一口气，“我是被人投诉了。”

“唉，我也干够了，相比那些不要脸的正常人，精神病们可爱多了。”

叶南灯的病历被平整的铺在了于绝办公桌上。

姓名：叶南灯

年龄：18

性别：男

门诊诊断：精神分裂症狂躁症妄想症

现病史：在继母床上放死蛇，吃饭时把热菜扣到继母脸上，在家里的楼梯上倒油，把同父异母弟弟吊在树上烧，在父母的鞋里放图钉……父母与之无法沟通，带病人来就诊。

既往史：1.八岁时有过自杀企图；

2.左手腕有刀伤；

……

看完后于绝摘掉帽子，换上白大褂，宽松的白大褂被他穿得好像修身风衣一般，稍长的头发蓬松扎在脑后，刘海随意搭在两侧，他发质很硬，显得很有型，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气。

他正准备去病房熟悉一下他负责的患者们，就见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又绝食！可恶的叶南灯！！”

他拐出办公室，跟上那名护士，只听见走廊里传来叶南灯洪亮地吐槽声。

“胡萝卜又土又腥，煮熟的胡萝卜又粘又脆又咸又甜！这是什么阴间食物？

我不吃香菇，香菇有煤气味，我会头晕的！

我不要火龙果，味道像肥皂一样！”

“……”于绝跟着张滤来到了叶南灯的病房，双臂横在胸前，在门口打量起这位刚刚拿东西砸自己然后又摔断了腿的精神病。自然卷的棕色短发衬得他年龄很小，他眼睛大大的的，皮肤细腻且白，但是白的不是很健康，右眼下面有颗很明显的痣，他不说话时气质有些恬静森系。

“你不吃我就给你下胃管！”护士长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