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6章

言生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淡漠不语，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让他留下还是就这样离开。

“抱歉，我想你能明白的吧，对于自己喜欢的人难免会有些这样的冲动。”赵爻辉在言生面前蹲下身，双手搭在他的双膝上望着他，“所以，这次就原谅我，好吗？”

看着赵爻辉温柔的英挺面容，言生表情松动了。“不，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被吓到了，能不能再给我点适应的时间？”

听罢，赵爻辉趁热打铁道：“不如我们同居吧？我真的想每天都见到你。”

“可是公司里不是天天都能见到吗？”

“这不一样，亲爱的，我想一醒来就能看见你的脸，能看见你开心的吃着我给你做的早餐，晚上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互相依偎取暖。”

“……”

“拜托了，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每天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吗？”

可是自己也每天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准备一日三餐，为什么他就不行呢？言生觉得这很奇怪。“嗯，那我考虑一段时间，今晚你是要在这儿住一晚，还是回家？”

“我想留一晚，这样你也算是礼尚往来了。”赵爻辉笑着说。

虽然赵爻辉口上这样说，实际上他根本不想在这儿多待一秒，可是为了能快速将言生拿下，也只得委屈自己忍一忍了。打算后面再从长计议，让言生从这种蜗牛般的房子里搬到他的高级公寓里，这样他就更方便了。

经过刚才的插曲，言生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都特意把锁扣上还检查了几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觉得扣不扣都无所谓。现在不禁想象了一下，万一真住在一起，他可真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他洗完出来后，在等赵爻辉洗澡的空挡，想起了一个问题。

今晚是睡床还是沙发？不用多想，肯定是睡沙发，除去恋人关系，赵爻辉还是自己的老板，总不可能让老板到别人家做客还睡沙发的吧？于是他很自觉的从衣柜里抱出了换洗被套和备用的被子，在沙发上铺好。又打开冰箱检查了一下明天早上可能会用到的食材。

这时浴室门推开，赵爻辉随着冒出的热气走了出来，身上穿着言生给他的白色浴袍。两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言生。

“吹风机在哪儿？”

“我给你拿。”言生说着起身去从茶几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将电线插在玄关盆栽后面的插座上递给了他。

赵爻辉并未接过，而是暧昧的浅笑道：“你帮我吹吧。”

“嗯，等我拿个板凳。”言生把吹风机放在旁边的电视柜上，从厨房拿出一个矮脚塑料凳，“坐下吧，这样我比较好给你吹干。”

接着，赵爻辉乖乖坐下。吹风机发出的轰隆隆的声响让赵爻辉的脑袋嗡嗡的，但言生拨弄着他头发的手指，不断抚过他的头皮又让他感到一阵舒适，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摸着赵爻辉的发丝干的也差不多了，言生关掉吹风机收了起来。

“你今晚睡楼上那张床，我睡沙发。”

赵爻辉看了一眼沙发。

“还是我睡沙发吧，你睡床。”

“没事儿，你块头大，沙发你睡不下。”

“可你块头也不小，你也睡不下。”赵爻辉调笑打趣道。

“……”怎么感觉像是小学生拌嘴似的，言生默默无语的想。

“行了，我们一起睡吧，我不介意和你挤一挤的。”

“那你……”

“放心，你不让我动，我绝对不动。”

看他这样说了，言生也不在固执，收起沙发上的被套往楼上走。

翻来覆去调好舒服的睡姿，言生感受着赵爻辉在他身旁的气息，头一次觉得他一直闻惯了的沐浴露洗发水味道，原来这样好闻。

感觉氛围到位，正好可以问出心里的疑问，黑色中，言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声道。

“爻辉，我想问你个事。”

“嗯？问什么？”

“关于你的取向你家里人知道吗？”赵爻辉有一刻钟的沉默了，就在言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我来说，这无所谓，他们也无所谓。”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有这样一个男孩……”

生活在很富裕的家庭，可是他的父亲母亲却总是吵架，父亲从来不会去关心他，只有他的母亲一边忙着处理业务一边关心男孩的学习成长进度，也会尽力多抽出时间陪他去旅游，晚上还会给他读故事哄他睡觉，但大部分时间，一直都由保姆尽心尽力的照料，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从保姆口中得知父母终日不合的原因了。

父亲竟然在和母亲结婚之前就与一陌生女子育有一子，那孩子比他大3岁。而父母两人本是各求自己的利益才结的婚，结果冒出一个私生子，母亲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虽然对父亲也没什么感情但还牵扯着商业利益，又加上孩子还小，就放弃了离婚，想着只要防着那女子和她的孩子，不让她分到家里的一分财产，再好好的培养男孩继承家业，母亲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可天不遂人愿，母亲竟然患上了印结细胞癌晚期，而那时，男孩才十岁。

看着躺在病床上对他微笑着的母亲，那个表情让男孩以为她只是得一个小病，直到他发现母亲的右眼失明，额角鼓起了一个包，她乌黑秀丽的头发也慢慢掉光了，身体逐渐变得消瘦虚弱，他才意识到母亲可能会就此离他而去。

母亲想在男孩面前用最好的状态离开，一直让他不要再来，可男孩却固执的翘掉了所有的课，每天都守在母亲身旁，可越是这样，男孩就越发感到冰冷，他亲眼看着母亲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而他却无能为力。

第一次，他感到了彷徨无助，他不知道母亲死后，还会有谁真正的爱他，关心他，还有谁是值得他去爱的。

最终，母亲还带着点温热的手从他紧握着的双手上滑落，男孩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倾涌而下。

而男孩的父亲呢？在母亲下葬后，居然还盘算着和那个陌生女子结婚，仅过了一年左右的时间，那女子就带着那孩子进了家门。

父亲让男孩叫那个私生子哥哥，管那女子叫妈妈，男孩照做了。

接下来的生活，对于男孩来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那个所谓的哥哥被他的妈妈培养的十分优秀，十三岁的年纪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大大小小的比赛奖杯拿到摆满整个房间。每次一家人聚在一起或是参加各种聚会时，哥哥的妈妈总会对外毫不吝啬夸赞自己的儿子，对于同父异母的弟弟则是无视任其发展，而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全部都交由佣人照料，除了决定在哪里上学之外，其它的一律不会过问。

不过好在，也就三年光景，那对母子接连出了意外去世了，父亲才开始重视起男孩。

虽然男孩有段时间没被人重视了，但早在他母亲去世之前，就已经被母亲养成了自律性的学习习惯，成绩虽说不上顶尖，却也是个智力出重的孩子。再加上后来父亲为他换了个一年十三万的顶级私立学校，在一流的师资团队的培养下，马上成了重点优等生。

接着，在男孩二十四岁时，父亲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男孩只好过早的继承了家业，每天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因为被父亲早在之前就将他安排在了公司，耳熏目染了各种项目流程，再加上老一辈的经验指导，处理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很快熟悉起来，并创造了他自己的一整套运营体系。

言生听完，转过头看着躺在旁边的赵爻辉问道：“那个男孩就是你，对吧？”

“对。”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了？那其他人呢？我是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什么的。”

“爷爷和外公早在前年就相继去世了，还剩奶奶和外婆，不过她们关系不好，可是对我倒挺关心的。”赵爻辉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后，接着说，“我很少去看她们，因为我很讨厌他们为什么要两个不相爱的人强行组成一个家庭，生下一个不受待见的我。”

赵爻辉叙述他童年的经历语气是平淡的，却还是让言生感觉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安慰道。

“没事的，至少你还有一个妈妈爱着你，她要是知道你已经如她所愿接下了家族的重担，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

好半天，赵爻辉才默默回他。

“……嗯。”

见他不再多说，言生只当他是累了，就主动结束了话题。

“那，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言生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赵爻辉睁着眼适应了黑夜短暂性的失明，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神色变得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