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悲惨世界
池睿阳捂着头勉强撑着站起来,瞥了眼身后还在哀嚎的人,又把目光扫向了二楼。他从包里抽出铁棍,指向蹲在二楼正在抽烟看好戏的四五个人,“你们谁先来?”
“呀,这不是附中的阳哥嘛,那当然是一起了。”为首的小寸头叼着烟,手插着兜从楼梯上下来,一边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人一起。
要是今天能把池睿阳打了,他们的名头算是彻底响了。几个人都是有备而来,兴奋得摩拳擦掌。
只是他们忘了池睿阳出手历来带着破釜沉舟的狠绝。他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弱点,谁的小腿受过伤,谁最怕别人打他肚子,谁的膝盖是弱点,他会精准地找准每个人的弱点后毫不留情。
但是在一对五的局面里,他占不了多少好处。头上又接连挨了几下后,池睿阳感觉意识模糊,右手杵着铁棍大口大口喘息。他伸出手去摸后脑勺处的一片湿润,是他料想的红色。
太累了,太痛了,什么时候结束。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自己站在破败的铁门旁边,身上的校服还很干净,连鞋子都在尘土飞扬的地方一尘不染,冷冷地看着这边的一切,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像个好学生。
不对,那不是他,是池云泽。
意识到这点后,池睿阳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
于是在看到恢复体力的其他人再次扑上来时,池睿阳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哥!”
他不是真的需要一个哥,只是刚好缺一个转移火力的替罪羊。刚好两边他都想收拾,那就让两边打起来吧。
池云泽明显愣了愣。
其他人也愣住了,是打晕了吗,有两个池睿阳,只是如果他们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那个看起来比这个高,比这个斯文。
趁着他们被这个新来的吸引了注意愣神的工夫,池睿阳抱着书包从后窗跳了出去,连武器都没给池云泽留一件。
池睿阳到家的时候,房子里漆黑寂静一片。
池卫军又出去打牌了。
他把裸露渗血的伤口放在凉水管下冲,自来水中的盐分贴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痛得他麻木。
池睿阳又在床底下翻出药箱简单地涂了碘伏,简单用纱布裹了裹,就倒头埋在被子里。他很期待池云泽会因为他的逃脱被打成什么样子。
都是应该的哥哥。都是一母同胞,你怎么能一个人高高在上。
欢迎来到我的悲惨世界,哥哥。
池睿阳以为自己筋疲力尽很快就睡着。只是翻来覆去了很久,心脏还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揪扯着。也许是不安,也许是疼痛,也许是生病。池睿阳分不清,只感到头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梦里。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池卫军拿皮带抽他,又在青紫色的伤口上浇冷水。
他梦到池卫军拿起了一把小刀,在他胳膊上划,一道一道,寒光闪过后血肉模糊,比打架更痛,他太小了,没有力气反抗。
他梦到有人挡在了他前面,稚嫩的胳膊推开了高大的男人。那个人转过头来,是和自己是一样好看的脸。
他说不要怕,哥哥保护你,哥哥在。然后那个高大的男人泼了一锅滚开的热水过来。池睿阳吓坏了,拉着前面的男孩的胳膊,“哥,救我!”
池睿阳确实是发烧了,整个身体都沉沉的,眼皮烫得几乎抬不起来。但是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坐到了他床边,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我在。”
池睿阳用尽力气甩开了那双手,其实他有点舍不得,那双手触感冰凉,像玉一样,正是现在烧得滚烫的他最需要的东西。
池云泽把他扶起来穿外套,池睿阳还在推他,但是他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地趴在对方的肩头。
池云泽身上有很好闻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他闻着很安心。但是他还是想挣扎起来。“滚开,神经病,别碰我。”
池云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把他的肩膀扶正,看着他的眼睛,“刚刚不是你叫哥哥的吗?”
池睿阳呆住了,刚刚做梦喊出声了吗?哪怕他羞愤欲死,也抵不过池云泽带他去医院的动作。直到打上了点滴,池睿阳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池云泽送他过来之后就走了,大概是被他骂走的,池睿阳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着池云泽的外套。
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把他紧紧裹着,他把手揣兜里,里面是池云泽的钱包。不知道是忘记拿走了,还是池云泽故意给他留下的。
但是现实不是梦境。池卫军虐待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救他。
他就像被人抛弃的野狗,谁都能踢他两脚。
被邱琪带走的孩子长得优秀,健康,美好,那点家庭的温暖他连半分都没有分到,还因为池卫军的原因被邱琪憎恶。
可是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呀,是邱琪自己不要的呀,明明我们是一样的,妈妈。
池睿阳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学会让自己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有人能救他的幻想,他哥正跟着他妈过好日子呢。
放弃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希望之后,池睿阳发现还是靠自己更有用一点。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原始森林,他不过是这个丛林里最弱小,最孤单的存在。要想苟活下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用暴力让觊觎他的猛兽害怕,还要结伴而行,落单的动物最容易被猛兽捕食。
所以池睿阳打完点滴就买了烟和酒去向杨涛道歉。当然,是用池云泽的钱。
“没有啊阳仔,这次依然做得干净漂亮”,听着杨涛电话里的声音好像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池睿阳站在他家楼下疑惑了一阵,“我最近都不在家,钱直接转你卡上吧。对了,听说你戴眼镜了?”
冷风吹得池睿阳脑仁疼,合着那些人还没打过池云泽?什么狗玩意。
“可能是最近学习学的吧,回来约饭啊杨哥。”池睿阳挂了电话转身去超市退了烟酒。
兜兜转转凌晨三点才回到家。看着池云泽还坐在他平常画画的桌子上写作业,池睿阳突然感觉到这人有点可怕,神经或者心理,应该不是那么健康。
不过好在他也不太正常。
他其实并不想跟池云泽共处一室,但是不住这里只能睡客厅。老破小的供暖不行,沙发上睡一晚肯定又得烧。池睿阳想想要是自己生病又要像今天一样,被池云泽完全控制住了。于是他利落地脱了外套就钻到了被子里。
不要关灯,他本来想额外嘱咐一句。结果看到池云泽把书包一收,就躺到了另一面墙边临时支起来的钢丝床上背对着他,好像也没有关灯的意思。
刚好,不用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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