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分寸

池云泽一番动作下来，原本喧闹的一群人都鸦雀无声。池云泽穿过那些盯着他的目光，抓着池睿阳的手带他出了烤肉店。

没有被扫净的污雪还静静躺在台阶上，池云泽握着他的手带他拾阶而上，看到鞋底带的泥水在乱溅，池云泽回头冲慢他两阶的池睿阳道，“站上来点。”

池睿阳赶了两步和他并肩，池云泽顺势把他冰凉的手塞到自己口袋里，低声道，“等会坐公交回学校吧，骑车冷。”

宋旭和何煜希慢了他们几步，两人站在路边等他们的工夫，池睿阳伸手捏住池云泽的下巴转过去看他的侧脸，还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突然被人捏着脸的池云泽还没说话，就听到池睿阳抱怨，“我是不是没提醒过你池卫军是神经病？就算我没提醒你，你自己也会看吧，你是真不怕毁容啊。”

池云泽把他捏脸的手拿下来放进口袋，“语气这么重干什么。我又不是傻子，我有分寸。”

池睿阳笑道，“你有分寸？池卫军这下可不会放过你了。还有啊，我不需要谁给我挡着。你没必要。”

“必不必要不是你说了算的。”

宋旭和何煜希远远看着正在牵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些情况。

“泽哥”

池睿阳听到何煜希的声音从池云泽兜里抽回了手，点了根烟去找宋旭。

看到宋旭手里拿着的药，池睿阳惊讶道，“你怎么还把它捡出来了？”

“别浪费呀，还好那个垃圾桶是新换的干净垃圾袋，喏，你拿走吧”，池睿阳瞥了眼正跟何煜希说话的池云泽，回过头对宋旭道，“我不要了，你随便处置吧，快到点了，我先走了。”

池云泽跟何煜希说让他先走的工夫，扭头才发现原本应该站在路边等他的池睿阳没跟他打招呼就先走了。

池云泽转过身只看到宋旭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没有找到池睿阳的身影，他偏头疑惑地看了宋旭一眼。宋旭穿过马路站到他面前，把刚刚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那包药递给他，“小阳买的，应该是给你的吧。”

池云泽接过袋子往里面探了眼，听到宋旭补充道，“还好桶里是新换的垃圾袋，没弄脏。”池云泽笑了笑，道，“谢谢。”

下午的课上，听着英语老师在台上叽里呱啦地说些听不懂的话，原本就够池睿阳烦的了，偏偏还收到微信上的人发来的消息：药是你买给我的？

池睿阳两眼一黑，搞不懂宋旭怎么还是给他了。

池睿阳:不是

池云泽:谢谢。

池睿阳:谢个鬼我说不是

池云泽:礼貌点。晚上放学等我接你。

池睿阳烦躁地把手机熄屏塞到课桌里，下课再重新打开时，是池云泽在他回复二十分钟之后的信息:说话。不要装作没看到。

池睿阳:？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打断你的约会

池云泽:第一，我没有发火。第二，我没有约会。

池睿阳看到这句话才终于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知道了。

下了晚自习，池睿阳站在学校门口的路边等他。冬天的夜晚异常的冷，他双手插兜，仰头看着暖黄色路灯下的小雪花晃晃悠悠落到鼻尖，计算着时间。池云泽要是一分钟内不来，他就不等了。

“阳阳。”

池云泽走来的时候看着有点疲惫，但是池睿阳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了一点兴奋。他还没说话，就被池云泽拉住了胳膊，“跟我来。”

池睿阳跟着他走了十来分钟，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区。可能是在学校附近的缘故，这里看着比自己家小区要老一点，但是更干净。

“这里以前是附中的家属楼，有点年头了，没有多少人住，所以干净一点。”他听池云泽说道。更大的原因是能在这里住的以前大都是老师，所以跟他们那边没受过什么教育的氛围是完全不一样的。

“来这儿干嘛呀？”池睿阳打了个哈欠，“冷死了，我要回家睡觉。”

池云泽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了最角落的一栋居民楼前才松开。这栋楼位于小区的最角落，再往旁边走几步就是小区的围墙。因为住的人少，物业为了省钱连这边的路灯都没开。

池云泽把手机的电筒打开，拉着他迈上台阶。黑暗的楼道里，只有点点的手机光跟着人的步伐晃晃悠悠。衣服布料互相摩擦的细细簌簌声和布料下两颗心脏的跳动声都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两人摸黑上了六楼之后，池云泽把一把冰凉的金属钥匙放在他手心，示意他开门。

池睿阳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微凉，心头微动，一边疑惑地打开了门。门那边的场景让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栋楼可能是后来加盖的，没有电梯，连墙都是水泥色，没来得及上白漆，总之是一片萧瑟凄凉的景象。

这道金属门背后，却是暖洋洋的灯光。室内家具陈设简单，一张小沙发靠着左侧的墙，毛茸茸的米色毯子铺满了沙发前的空地。进门右手边是掉漆的高脚桌，旁边配着两把靠背椅。沙发前的矮脚桌上还摆了盆绿油油的小绿植，一小盆向日葵点缀着盎阳的活力。

池云泽带着他进来坐到沙发上，“我说过，我会带你走的。虽然慢了点。”

突然陷入柔软里，让池睿阳滞空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他吸了吸酸酸的鼻子，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池睿阳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池云泽递过来的热水，水汽氤氲间，池云泽坐在地毯上，手撑着他的膝盖。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地方，”池云泽说，“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好。”

池睿阳忍了一下哭腔才开口，“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刚来的时候就在找了，昨天终于敲定了。”确切地说，从池睿阳叫他哥开始，他就一直在盘算了。知道池云泽在找房子，何煜希告诉他，自己从前的老师要退休，跟着子女去外地生活，要把房子低价租出去，池云泽这才和房东联系上。

“搬来住吧，别回去了。”池云泽把头枕在他腿上低声说，又像是恳求。

半晌，听到池睿阳说“好”，池云泽才终于放心的，昏昏沉沉的趴在池睿阳腿上睡着了。